黑色人影触到了一根线。
一根肉眼看不到的线。
竟是一根墨斗线。墨色之线,隐于漆黑之夜,便是最好之伪装。
那墨斗线横于花丛与桃林之间,尽头处,连接着精巧而隐秘的触发机关,似一只饥饿的兽,屏气凝息,于暗夜密林中,伏击胆敢擅自闯入的猎物,早已等候了多时!
“嗖”的一声,利刃飞出,寒光乍起,划破了夜的浓重。
那金属的颜色,在这暗夜里,竟是如此的凉。
惊诧的瞬间,黑色人影反应倒也不慢,一个后翻,躲过了从花丛里飞射而出的利刃。提起的心,于半空里的飞旋中稍稍放平,准备落地。
不料,一只脚的脚尖刚刚触地,便觉地砖下陷半寸,竟是又踩中了另一道机关!
而此刻,脚跟尚未完全落地,收的力还未收完,任其有通天本领,也断是无法重叠发力再将脚提起。
“咯咯”的机簧声,于黑暗里森然地响着,像是一抹阴损的笑,透着刺骨的寒凉。
紧跟着,“嚓,嚓,嚓!”又有利刃飞出,仿佛刚刚隐于天边的那几道极细的银蛇,此刻乍现于桃林里,呼啸穿梭而来,旋起阴风阵阵,惊了那满院繁华。
花木摇曳起来,张牙舞爪,更显狰狞。
就在黑色人影脚跟落地的同时,三根银针赫然刺入其右腿膝下侧窝!
入肉三分,不偏不倚。
这便是公输家的机关。
任你躲得了初一,终究躲不过十五。
昔日久无人迹的荒僻小院,如今已是不可擅入的虎穴龙潭。
黑色人影不敢再有分毫停当,更是不敢再多迈出任何新的一步,只能忍着腿部剧痛,原地起跳,飞身上墙,从原路返回,仓惶而狼狈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片刻时间已过。半爿绒月从密云中穿出,升至南天,拂去了那层朦胧面纱,露出真容,照亮了惊魂初定的小院。
墙角下,新鲜的血滴洒于花丛中。那些擎了血的花,越发地娇艳了。
满园的桃枝夭夭,弄出几抹乱影,掠过厢房的西窗。
就在那窗边,
班槊持剑而立!如一尊安静而寒凉的雪雕,岿然不动,连喘息的声音都没有。眼眸更是沉静若渊,映着园中所发生的一切。
从黑色人影靠近拂云阁三丈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起身立于窗边了。
他知道公输檠已于园中设下了机关,但他需要确认的是,那机关是要擅闯者死,还是要擅闯者伤。
若那银针正对着擅闯者咽喉,便是要其死;若擅闯者中针未死,他便出手补刀。
而那银针射入了擅闯者的腿,便是要其伤;只是一个警告,也就无需他再出手。
看来,公输檠留着那人性命,还另有它用。
见园中彻底恢复了平宁,班槊回头看了一眼厢房最里侧,公输檠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