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徽:“你先坦白,那几天你都去了哪里?是不是在敬思殿,和长乐王待在一处?”
“说什么胡话,”她无可奈何地笑,半点脾气都没有,又不愿她继续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地闹,万一真套出什么话来就全完了,只能退上一步,承认道:“好好好,我说,我坦白,……我心里有他,但他怎么看我,我就一概不知了。”
“没了?”
“再没了。”
“我就知道你们俩不简单,”一锤定音地给她下了结论,“还说什么清清白白,都是假的。”
“瞧瞧,又开始了,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此时身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么,他远在深宫,我想见一面都难呢。”
“陛下几个月前已经下旨,修葺长乐王府,”她抬头盯紧秦岫,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府离我们家也不远,你如果想……”
“我什么也不想,”她难得打断秦徽,敛了笑意,板着脸道,“你也不想想,长乐王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有什么好想的,越说越没边儿了。”
“不是你说的喜欢他么?”
“对啊,”她又开始说胡话,脸不红心不跳地搜肠刮肚,编篡言辞,“我喜欢他不假,可那只是我一厢情愿,你瞧我这下流坯子,但凡家世清白的公子都看不上我,你竟然还怀疑我和皇子有什么,未免太高估我了。”
话是半真半假,勉勉强强还能糊弄过去,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落到秦徽眼里,敏锐地察觉出一丝细微的慌张来,秦岫翻身想躲,刚转过来半边身子,就被她按住了肩膀,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好歹来,她心思转的快,秦徽的手刚挨上来,她瞧准时机打了个喷嚏,鼻音都揉出来:“唔……说了半晌的话,头疼。”
这法子早蒙不过人了,秦徽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还要配合着她演戏,“又着凉了?”探过来给她拉拉被子,被角两边都掖的紧紧的,只露出一颗脑袋来,“我不同你说了,快睡吧。”
秦岫转过来半个脑袋:“你不许走。”
秦徽好笑道:“我哪次走过?”
她这病来的不妙,淋了场雨,身体时冷时热,连着四五天都是食欲不振,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床榻都没下过几回,饭食和药都让人端送到床前,就差喂进嘴里了。约摸又过了两天,脑袋虽还是装了石头似的昏昏沉沉,好歹来了些精神,被子在身上裹地密不透风,坐在床上和秦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秦徽和她谈起朝野中事,道:“大皇女今早刚得了亲王的爵位,封了魏王。”
秦岫病糊涂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大皇女是谁,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心下又觉得奇怪:“陛下统共二女二子,两位皇女都封了亲王,这下子又平起平坐了,只怕储君之争不停,陛下的心思也让人难以捉摸。”
说话间目光锁定桌案上摆着的果盘盯紧了,秦徽见她心不在焉,顺着目光朝后一看,顿时了然,抿着嘴略一沉思,过了这么多天,瞧她气色也已大好,向来也无大碍,便摸了个黄灿灿的橘子过来,轻车熟路地剥了皮,捏了一瓣给她送到嘴边,秦岫立刻张口咬住,日子滋润的她心满意足地想,没什么人比秦徽更细致周到了。
秦徽连身份都懒得顾及了,直呼其名道:“谢暲不日大婚,文武百官都要聚在王府,陛下也去——你呢?”
秦岫兴致索然,答地懒散:“我又不在文武百官之列,向来陛下和谢暲也都双双不愿见我,大喜的日子,我就不上赶着给她老人家添堵了。”
秦徽点头:“也好,你便还在家中养病吧。”又嘱咐她,“不许乱跑,倌馆酒楼一律不准去,你的身子是我照看的,我就有权利制约你。”
短短几句将秦岫说的目瞪口呆起来,送到嘴边的橘子都吃不下去了,只在心里想着,这一个个的都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申越清那人学地挖苦人不偿命,连她妹妹都变得伶牙利嘴起来,都要将她堵成千金不换一开口的闷葫芦。
她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问道:“谢暲要成亲,娶的是谁?”
秦徽道:“我也不清楚,说来也奇怪的很,没见过她和哪家公子走的近,突然就要成亲了,一问才知道,说选定的王夫是个江湖人。没家世没背景的,女皇竟也不曾反对。”
秦岫一愣。
她自从十三庭出来,心上就蒙了层灰尘一样挥之不去的阴影,人都变得草木皆兵起来,此时惶惶然一阵不安,无法言明,却清晰可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