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仿若耳聋,两耳不闻窗外事。
“苏氏医馆三不救,杀人的人不救,死人不救,敌人不救。”走廊口,转出嗑着瓜子的苏氏妻子,那悠闲的模样,根本不把院中快死的人放在眼里。
“他叫那开,嘉水城人,不是江湖人,苏大夫可以去查。”封冰叶道。
“可他是死人。”华茯苓只扫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年轻男子,直接道。
“……不,他胸口还有一口气,我……”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死了都说没死。非得死得透透的、尸骨化灰才肯承认他死了!”华茯苓闲闲问道。
“不是。”封冰叶下意识否认,可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慢慢跪下了身,颤抖着手摸着他几乎苍白冰冷的脸庞,“我欠他一条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如何的发颤。
“哎呀,既然欠那就欠呗,大不了给了买副好棺材立个好碑好好埋葬。然后再在墓前倒上两杯水酒烧点冥纸送他入黄泉,如果还觉得心中有愧,大不了在他墓前说一句下辈子结草衔环报救命之恩不就行了!”茯苓好心的帮她出了一堆主意。
封冰叶沉默,手摸到那开胸口,感觉着他的心跳一点点变缓,更缓,更慢……胸口热气一点点冷下来……
是啊,都七天了,旁人不吃不喝七天也早变成尸体了,何况那开只是平凡人的身体,受着命悬一线的箭伤。其实她早知道,只是她自己总抱着一丝希望,希望……
一滴泪掉落在雪地中,热泪在冰雪上融出一个泪洞。再无法遏制,封冰叶转身,脚尖一点,纵身离开了医馆。
江南有喝腊八粥的习俗,腊八节那天,云知不打算独过,于是赶到苏氏医馆,打算和苏氏夫妇一起过节。但是她一进门,就被华茯苓派去给一个病人喂粥。
云知听话的过去,却意外的见到了重伤未死、卧病在床的那开。
“云姑娘?”那开也很意外。两支箭都射在脊背侧肋上,所以那开只能半躺在床上,见到云知,他立刻笑了,“多日不见,云姑娘更漂亮了。”
“你怎么在这?”云知想了又想,依然想不通那开怎会在此养伤。
“我不知道,苏大夫不肯说。”其实那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姓苏的大夫话少,他那个娘子整天就只会督促他付医药费。
云知沉默,把腊八粥递给他。
“云姑娘,你……”那开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默了一下,看着床脚挠挠头问道。
“怎么了?”云知接过碗。
“你知道封冰叶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那开继续挠挠头,“你别误会,我找封冰叶只是因为我身上还中着她毒,苏大夫说他暂时没办法解。”
云知沉默,看得那开几乎不好意思才道:“江湖上没听闻封冰叶杀了谁。”
“呃。”那开无语。他又不是问这个。谁关心她杀谁啊。
那开的伤很重,躺了半月才醒,背上的箭伤伤到了筋骨,至少须得养足三个月。封冰叶的毒一个月发作一次,苏生有缓解的药,却真的无法解毒,华茯苓就建议他伤好后去找封冰叶要。
当时华茯苓说那开已经死了,封冰叶悲心离去,她原本以为隔日封冰叶想起尸体还没带走肯定会再回来,哪知封冰叶却就此没了消息。而那开,众所周知,华茯苓一向唯恐天下不乱,她说那开死了,那他肯定没死,不看苏生几下摆弄,又是浇温水又是浇热水又是浇冷水,使得身体僵住的那开恢复了生机,然后就是治箭伤。
所以那开一直在这苏氏医馆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