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黑虎脸现抑郁之色,猛喝了一口酒,这才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什么事情不艰难呢?只是不像兄弟想的那般艰危而已。我如今来到南边,是因为听说在昔年洞庭帮的旧址上要开一个英雄大会。”
刘启冷笑道:“不知是谁有这般能为?居然开英雄大会,要号召天下英雄?”
崇黑虎见他面有不虞之色,自以为同抗金兵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情,不知怎么刘启却有些不大乐意,心里很是奇怪,也不好细问,只是道:“那人我也不相熟,听闻是江湖上的‘白面书生’郑中原主持的。说是为了彼此联手,共抗金狗的大事情。”
刘启点头道:“原来如此。”
崇黑虎仔细看了看刘启的脸色,虽然不置可否,却仍旧不像是慷慨激昂的模样,便道:“既如此,兄弟,我这便去了,你也多多留神,那厮多少也是岳州知州的公子,若是被缠上了,十分麻烦。”
刘启思索了半晌,道:“崇大哥若不嫌弃,兄弟跟你同上君山如何?”
崇黑虎不由得一愣,随即大喜笑道:“如此甚好。”
二人说定下楼,崇黑虎结算了酒饭钱,便来到湖边,雇下一条小舟,荡开波涛,缓缓地朝着君山去了。
刘启坐在船上,便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渔舟仄小,他正好扒在船舷上,一只手伸进碧油油的湖水里,湖水清凉如同往日,在这酷暑盛夏流过他修长的指尖,如同未经人事的少年人触摸着美人的发梢一般,让人欢喜、激动而又惴惴不安,同时也感到一阵心塞。
崇黑虎这时候头戴范阳斗笠,手扶刀柄,背上背着一个行李包袱,看着浩淼洞庭湖,却也暗地里留神着刘启,心里道:“这刘启虽然在岭南道上颇有名声,可是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大伙儿为抗击金狗才齐聚君山,原本是一等一的大事情,可是这厮却毫不动心,我只道他是独往独来,可如今却又跟着我上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这心里转了几转,忽然咯噔一下,心道:“哎呀!不好!这厮莫不是金狗的探子?暗地里要与我们为难的?”他越想越有些心惊胆战,再仔细看刘文武这情形,仿佛这偌大的洞庭湖便是他自己的产业一般,更是觉得高深莫测。
凡人相交,固然是要有防人之心,可是若是思虑太过,难免钻了牛角尖。崇黑虎现如今便有些这般情况,只因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越发觉得刘启形迹可疑,暗地里抽出刀来,摸近几步。
刘启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淡然问道:“崇大哥藏刀上前,有什么事情么?”
这时那渔夫才瞧见明晃晃的一把钢刀,吓得“哎吔”一声,坐倒在船尾,爬起来就要往湖里跳走逃生。
刘启忙道:“那位兄弟不用担心,这人是江北对抗金狗的英雄豪杰,不会与你们为难的。再说了,本公子在这里,岂能容其他人在这洞庭湖上撒野耍泼?”
那渔夫听刘启说得底气十足,平白安下了一二成的心,在船尾站定,要看到不妙的时候,也好凫水而走。
刘启问道:“崇大哥,你也是在中原驰名的人物,不比兄弟,只是在岭南有些薄名。何以暗地里拔刀,惊吓无辜之辈?”
崇黑虎浓眉倒竖,怪眼圆睁,厉喝问道:“我就是想问一下,刘先生随我上山有何目的?”
刘启微笑道:“我不过是在岭南成名的小辈,这江南中原之地多少豪杰我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现在听说你们在君山洞庭帮遗址之上开英雄大会,正好认识一番,有何不可?再说了,这八百里洞庭湖难道是你家开的?只许你们来,不许我游玩么?”
崇黑虎怒道:“你这里东拉西扯,仍旧只是搪塞么?你要搪塞也还罢了,我有心情,只怕我这朋友没有心情罢?”说着,直接把宝刀由背后亮将出来,真个是寒森森夺人双目。那渔夫大叫一声,哪里还敢再做停留,鱼贯入水,分波截浪的走了。
刘启一看这把刀,立刻大赞道:“好刀,果然是好刀!宝刀配英豪,果然名不虚传!”
崇黑虎冷然道:“你也不用称赞套近乎,我只问你,你到底有何目的?若不老老实实说出来,这里上只有青天,下只有湖水,前后左右皆不到岸,咱们便先大战三百回合,争个分明再说!”
刘启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也不拿宝剑,只岔开了双腿站定,二话不说,右脚虚左脚实,一使劲,整个小渔船顿时倾斜起来。崇黑虎是北方人,不善水里的事情,船身一侧,登时吓得变了脸色,急忙整个人趴在船里直叫“哎呀妈呀!”
刘启大笑,把一艘小渔船左摇右晃的卖弄,崇黑虎起先还能吓得大叫,多晃了几下,心胆皆裂,抱着船梆子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刘启见他这个模样,觉得也够了,这才慢悠悠的停住了。
等船停下了,却见崇黑虎吓得脸色铁青,刚要说话,脸色一白,急忙探头“哇”的一声,把之前吃的好酒好肉一股脑全吐出来了,半晌犹自不歇。
刘启笑道:“黑虎兄感觉如何?”
崇黑虎铁青着脸一个劲的反胃恶心翻白眼,一手扳着船舷,一手戟指大骂道:“你这鸟人!有本事咱们岸上比过!”
刘启叉手大笑,又重重的一晃,崇黑虎猝不及防,“咣当”一声,如同一个铁坨一般砸下水里,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直往湖底沉去。刘启等得水面上冒泡,估计崇黑虎灌了一肚子水,这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了。
他是大小就在这洞庭湖上弄潮游戏的人,水性极佳,在水里睁眼一瞧,只见崇黑虎身子在水里挣扎,却不的其法,直往下坠。刘文武分波辟浪,追上前来,一把兜住。
崇黑虎被水淹得快死了,两手只是乱挥舞,这时候别说有人来救,就是一个稻草也要死命的拽在手里不肯放手的。刘启如何能被他抓住?水里巧用劲将黑虎拖了上来,送上船内。崇黑虎呛了几口水,这时候已然晕死过去,刘启将他放平,在他胸腹处按压,待得吐出几口水,崇黑虎才“哎呀呀”的呻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