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王与北陵珂赶到时，芙蓉轩里人头攒动，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二王子到底还有没有命在。

容妃心系其子安危，一边在心中祈求神明庇佑，一边止不住地抹眼泪。倒是闻讯赶来的北陵长好拿出了长公主的架子，将一应无关人员赶了出去，正守在北陵琰房前。

“父王。”

“你二弟如何了？”

北陵长好斟酌着用词：“性命无虞，只是右腿被那灵兽咬断，只连着一层皮肉，不知能否接上...”

北陵珂一下子慌了神，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哥哥受了重伤，得把若翁叫来。此刻，她已顾不上若翁身份特殊了，爬上金瞳就朝北陵琰的府邸飞去。

“他无事去上川采药作甚？”

百濮王道：“我的部下发现二王子时，他手里拿着株灵草，说是要送回云出给人治病。再要细问，二王子便昏迷了。”

北陵王并未回答，只是瞪了他一眼，七年前若不是他下毒手，北陵琰又怎会冒死采药？

百濮王心里也憋屈的很，北陵琰若是在别处丢了性命，他定会第一个拍手叫好。可他偏偏在自己的领地上出了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是怎么撇都撇不干净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百濮王希望这小子命大一些。

俪妃挽过北陵王的手臂，温声劝道：“陛下，别太着急，二王子吉人天相......”

可北陵王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推开了房门，只见自己的儿子昏迷在床，腿部流血不止，染红了好几盆水。

见他进来，四五个御医齐齐跪了一地。

“你们跪我做什么？还不快救人？”北陵王怒急。

御医们面面相觑，最终，资历最老的太医颤巍巍地开了口：“陛下，二王子性命已无虞，只是......”

他几经斟酌，还是硬着头皮道：“只是二王子的右腿被灵兽撕扯的太厉害，臣等无能，怕是......”

话还没说完，北陵王就一个茶杯砸到他腿上：“二王子这腿要是接不上，你们这腿也别要了！”

御医们赶紧爬了起来去想办法，这时，北陵珂拉着若翁闯了进来，急道：“你们都让开，让若翁看看我二哥！”

若邪圣手，仙医若翁的大名在玄修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御医们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纷纷躬身打下手。

北陵珂再一转头，就碰上了北陵王审视的目光——若翁可是北陵的头号战犯。

她咬咬牙，跪下道：“父王，儿臣有罪。”

北陵王看了一眼正在给北陵琰缝合的若翁：“此事容后再禀。”

北陵琰的腿实在是断的太厉害了，若翁忙活了两三个时辰，虽勉强把腿接上了，可日后能不能站起来，却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听见这个消息，早已哭成泪人的容妃只觉眼前一黑，一口气上不来便晕了过去，一时间又是一阵混乱。

若翁刚给容妃看完脉，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被带刀侍卫团团围住了。

北陵珂挡在他面前：“父王这是要做什么？”

“北陵珂，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北陵王冷冷地问。

“儿臣自然记得，只是荒谷解药并非若翁有意研制，他刚刚又救了二哥，还请父王开恩！”

“他有没有罪，兵部审过之后自见分晓。”

北陵珂不肯退让：“儿臣愿以性命担保，若翁绝无加害我北陵百姓之意。”

北陵王冷哼一声，垂下眼眸摩挲着手上的和田玉扳指：“作为北陵的将军，你竟替敌国妖孽求情？”

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

身后的若翁扯了扯她的衣袖：“没事的姐姐，北泽贼寇频犯北陵，确实有我的责任在。”

“可......”可我答应过你，要替你求情的。

若翁摇摇头：“姐姐，二王子比我更需要你照顾。”

*

念北陵珂有军功在身，北陵王虽带走了若翁，却并未治她的包庇之罪。

这一整晚，她都守在北陵琰床前，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倦意慢慢袭来，后半夜的时候，她再也熬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只见一身着白色广袖长裙的女子正在擦拭北陵琰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王长姐北陵长好。

“你醒了？现在刚过寅时，再睡一会儿吧。”

北陵珂摇了摇头，总算是清明了一些：“不用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得去上朝了。二哥他怎么样了？”

北陵长好眉心微蹙：“失血过多，怕是要躺个两三日才会醒了。”

“那我母妃...”

“容妃娘娘就是伤心过度，并无大碍，之前曾来看过二弟一次，被我劝回去休息了。”

“多谢长姐。”

“不必道谢，阿琰是我弟弟。”而且是第一个弟弟。

大约是白衣的缘故，北陵珂觉得长姐此刻周身都有一层光晕，温柔至极。

半响，二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