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喻白睡意昏沉,连身边的人何时起身都没发觉。席明时见她疲乏,这天便没有很不识趣地准时叫她起来吃早餐。
终于等到将近十点的时候,她慢慢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看了片刻,一时没有想起来自己在哪。
席明时坐在床边,叠起腿,膝盖上放一本翻开的速写本,她纤长的手指间灵巧转动着一支笔杆,整个人一副悠然的样子。
“好点了吗?”她没抬头,在纸上“唰唰”落下两笔。
喻白懒懒地用鼻音“嗯”了一声,发出来时不知怎么,颇有点娇靡的感觉。
席明时眼角一挑,神色怪异地扫了她一下,然后合上手中的本子,说:“今天要去医院吗?我送你。”
喻白没答话,从床上慢慢撑起身子,感觉过完这一夜,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她自顾自地揭开被子,下床,走进浴室里盥洗,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她今天没有衣服换了。
一个月之前,席明时叫人取来不少她的东西,但那也只是一些必需品和衣物,她大部分物什还在自己的宅邸里。
“我要回趟家。”
喻白坐在梳妆台前,做完护肤,然后拿起梳子细细拢着自己的长发。
席明时没有反应,沉默良久后问道:“做什么?”
喻白短叹一口气,有点无语:“拿衣服。”
席明时坐在沙发里,双手交叉在脑后,往靠背上一仰:“不必,买新的就是了。”
喻白扭头看她:“那我今天穿什么?”
她不可能把一身衣服穿两天出门,从前必要的时候,根据不同场合,一天换好几身也是常有的。
席明时略加思索,十分自然随意地说道:“穿我的。”
喻白手里的梳子掉在地上。
席明时瞥去,又补充一句:“不然就穿睡衣。”
其实这两种最糟糕的解决办法,喻白宁愿选择后者。且不说她的身形和自己不符,就风格而言,她保证她的衣服绝对都是清一色的衬衫西裤。
但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喻白想了片刻,神差鬼使地走进她的衣帽间,把所有衣柜通通打开来看。
席明时跟在她身后,双手抱肘斜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喻白皱起眉头,果不其然,这里一眼望去,整整齐齐,罗列紧密,除了黑白几乎找不见其他颜色。
她指尖轻轻拨开每一件,发现款式倒是比想象中丰富,但即便如此,里面始终也没有出现过一件裙子,哪怕是条十分正式的西服裙。
喻白蔑笑一声,转过身来打量她一番,语气中带点戏谑:“席女士,只看衣柜的话,我会觉得你是个性冷淡。”
黑白配色,衬衫正装,极简的风格,光是想想就觉得,禁欲气息扑面而来。
席明时挑起半边眉,嘴角含着笑意:“哦?那实际上”
是个禽兽,丧心病狂,不知羞耻的衣冠禽兽。
喻白在心里暗暗骂道,面上却只是收起笑容,白了她一眼便转回身去。
面对这满屋子衣饰,她叹了口气,一时有点犯愁。就算不嫌弃这样沉闷单调的风格和款式,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也是不合身的。
而身后的席明时没有出声,表情里颇有点看戏的意味。圈里流传说,就算是条破麻袋,到了她手里都得变成一种新风尚。她倒是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天才设计师,究竟有没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只过了片刻,喻白从衣柜里拿出件较长的白衬衫,站在穿衣镜前比量一下,明显比她的上身长出一大截。她环顾四周,又从墙上的玻璃展台上取下那条gui的金属环牛皮腰带,之后在鞋区犹豫片刻,问:“都是你的尺码吗?”
席明时摇摇头,扬起下巴指了指说:“不是,墙上那些都是拿来装饰的。”
喻白抬头扫了一眼,目光锁在最高层的那双长筒靴上。她不必尝试,就知道自己够不到。
席明时手插口袋,从原地默默走过来,伸出手将它取下递给她,然后又双手抱着胳膊问道:“还需要什么?”
喻白摇摇头,眼睛盯着她,说:“够了,出去吧。”
席明时不知道是装傻还是没听清:“什么?”
喻白瞪了她一眼,但依旧保持平心静气地说:“我要换衣服。”
席明时“哦”了一声,不动。不仅如此,还把屋门关严,自己放松地坐在角落矮凳上,悠闲惬意地荡着一条腿。
真不要脸。
喻白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知道赶也没用,她索性背过身去,把睡衣一点点褪下,随手放在一旁的衣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