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喝醉了,躺在湿润的草地上,脸蛋上红彤彤的。
听到虞尧臣的话,他睁开了眼:“后生,你往哪去?”
“崂山。”
虞尧臣将高傲的马儿拴在了树上,因为不远处就是奔腾不息的河水,所以马儿老实了不少。
虞尧臣走到老翁身边,扶着他的胳膊要将他带离河边。
“老人家,怎么喝了这么多啊。”
“我苦啊。后生,我想跳下去。”
老翁说着,就挣开了虞尧臣的手,往河水里跑去。
虞尧臣大急,连忙追向他。
老翁没跑到河边就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唉。”虞尧臣将他扶起来:“老人家,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想不开。”
“后生!”老翁指着因为大雨而变的湍急的河水,撕心裂肺地道:“我相依为伴的老伴儿给它冲走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老人家节哀顺变。”
“她死了,我又如何活得下去!”老翁说着又要起身跳河。
这次,虞尧臣早做准备,没有再让老翁从他手里挣脱出去,寻了短见。
“滚开,我死不死与你何干?”老翁朝虞尧臣拳打脚踢。
虞尧臣受着。老翁打了几下就气喘吁吁起来,哭腔又起:“后生,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她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能让你在我眼前死。”
“那我就离你远一点。”
“不行,我知道你要自杀,肯定放不下心,必要跟着你去。”
“你这个后生,好胡搅蛮缠!”老翁说着,就要咬舌自尽。
“老头子,别做傻事!”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老婆子!”老头惊喜地叫道,使劲拍了拍箍住他的手:“快把我放开,我不寻短见了,我的老婆子还没死。”
虞尧臣只好将他放开,顺着声音追去,只见河边有一个老妪在招手。
“你别过来。”老妪急声道。
老翁:“怎么了?”
“这边水急。”
“那我更要过去了。”
“你过来就是要我死!”
“说什么胡话。”老翁的脚步还是停在了原地。
老妪:“我被这水里的龙王爷给救啦,他留我做客,我不能不应,你就别过来了,龙王爷的脾气可不好,要是你被冲进水里去了,我到哪里哭去?我和龙王爷说想念我的老伴,龙王爷才放我出来和你说话。”
“龙王爷慈悲!老朽我感激不尽。”
老翁朝河里拜了一拜。
老妪笑着说:“龙王爷那个孙子看我年老,觉得亲切,这才将我留下。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让你这个老头子给我捎一点豆花过来,我馋着呢。”
“我这就回去给你取。”
老翁说着就要起身走了。
老妪拦住他:“还没说完呢,老头子你急什么。你今天买了豆花不要急着给我送过来,我一会儿就要回龙宫去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过来。”
“好……县里卖豆花的不知道开没开门,我得赶紧去。”
老翁走到虞尧臣的身边,说道:
“后生,有什么事你就问老婆子吧。”
虞尧臣看着老翁欲言又止。
老翁挠了挠头:“你这个后生,不就是被老朽打了两下吗?下次来找老朽,老朽请你喝酒。”
“后生,快过来,你不要是要问路吗?那个地方我知道。”老妪在河边说道。
虞尧臣:“听见了,这便来。”
“我走了,后生。”
老翁说罢,便往长清县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慢着点。”虞尧臣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老翁摆了摆手。
虞尧臣走到树边,将拴住马儿的缰绳解开,就拽着这只笨畜往河边走去。
靠近河边,虞尧臣才看清了老妪的模样——她似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头发还顺着耳朵往脸颊上滴水。
被河水冲走,又怎么回来的?河水那么的湍急……回来的,怕不是人了吧。
虞尧臣走到岸边,见老妪双脚消失在河水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老妪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挤出了笑容:“多谢公子没有拆穿老身的身份。”
“都是苦命人!”虞尧臣叹了口气。
老妪短暂的沉默,又呵呵笑了两声,道:
“公子你是要去崂山吧,路,老身知道一条,在河的对岸。”
虞尧臣点头,转身道:“我去找船。”
“公子请慢!渡这条河不需要船。”
“那怎么过去?”
“公子不妨下水试试。”
虞尧臣一只脚踏进水中,像是踩在地上一样安稳。
“老身无以为报,让公子过河就算是报答吧。”老妪笑着道。
虞尧臣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半晌,虞尧臣双脚踏入了水中,马儿万分老实的跟在他的身后。
与他镇定自若的表情相比,他的内心却是万分忐忑。
水中死去的人,化成了水鬼,她们困于水中,不得转世、不得投胎。
虞尧臣亦步亦趋,很快就到了对岸,他的心里松了口气。
而老妪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公子顺着小路一直往北走,就能到达崂山了。”
“多谢老人家。”
虞尧臣朝后摆了摆手,牵着马就上了阳光大道。
马儿扑哧扑哧的往外吐着气,骄傲的劲儿丢了个一干二净。
“别磨蹭。”虞尧臣骂了一声。
马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步子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