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的脸上显露出疑惑的神色,为何老祭司笃定救下自己的一定是神明?而且神明竟然会亲身行走于世间么?
不过确实也有道理,若不是神明,有谁能打得过这么厉害的大鸟!?
“那您口中的神明……祂长得什么样子?”
“祂与我们没什么区别。我被祂救下,是祂杀死了所有邪恶的大鸟,其实准确地说,祂是用手里的东西杀死了所有邪恶的大鸟。祂向我走来,脸上带着关心的神色,与我们平日里关心孩子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您为什么认为祂就是神明,如果真的是……怎么会‘同我们没有区别’?”
“叶,你不要急,等我把这个故事全讲完你就明白了。呵呵,其实我答应过他不要把这些说给别人听的,我连上一任的祭司都没有告诉。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带着这个秘密离开尘世。人总要留下些什么,我作为祭司留下了传承,作为这个故事的经历者,我也得把它留下来,留下……世界的真相!”
老祭司的语气中带着轻松与解脱,这一天他违背了同祂的约定,可他心中只觉得畅快,终于有第二个人能同他分享这一秘密。
或许有一天他将回归神明的怀抱,同他的朋友再次见面,到那时他再向祂道歉便是。
“祂救下了我,用手中的神器杀死了所有的大鸟,祂管那玩意叫‘枪’,让我想想怎么来描述它……那是个木矛状的东西,只不过很短,上面还会发光。总之,祂用‘枪’救下了我。”
“巢穴里还有一个大人,但当我们进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的腿被啄伤后没有恢复,早就已经烂了,他应该活得很痛苦,把我推向大鸟时可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没能等到神明的救赎。”
“我被神明带走了,祂的名字就是‘父梨特’,祂问我的家在哪里,我想他大概是指部落的位置。我当然不知道!我是被大鸟抓来的,在天上抓着飞,飞了很久很久,早就搞不清方向了。”
“祂做了一件我当时所无法理解的事,祂对着天空说话——我还以为他在向我说话,但很快我意识到并不是这样。祂好似在同一个看不见的人,不,应该是另一个神明交流,后来我才知道祂们之间有神奇的说话方式,即便相隔很远,哪怕相隔着‘世界’,祂们也能够随时谈话。”
“世界?”叶不太明白老人所说的。
在她看来,世界就是无限的大地,这片大地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部落里见识最多的人(假如不算老祭司的话)曾爬上过极西之地最高的山,他却说极西之地的西方仍然有陆地,在大山之外还有山。
后来叶知道了,原来部落在很久很久之前便是从极西之地的西方迁徙来的,而在迁徙之前,在极西之地的西方,其实还有比那里更向西的远方!
所谓极西之地,不过是部落西边的那座高山罢了,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山后的景象,于是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他们世界的边界。
当叶学得知识之后,她自认为已经明晓关于世界的真相。
世界就是全部,是一切存在的集合,是无边界,是永远无法被探究完全的无穷,然而无穷中的每一部分都可以被认知学习。
叶曾幻想若自己的生命也是无穷,那无穷的生命便可探究尽无穷的世界。然而很快她便被自己的想法搞晕了,因为她找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来描述无穷的尽头,既然她找不出这个时间,即便拥有无穷量的生命,又如何达到那个已经探究完无穷世界的时刻呢?
于是世界即无量浩大,在无量面前一切有量皆渺小等同虚无。少女很久前便思考过这些,这些思考令她恐惧,令她自己心生敬畏。在无穷量的真实面前,探索与学习好似并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