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她来说思考与学习终究拥有意义。对部落里其他人来说世界的边界就是“极西之地”的高山，是天上的蓝色与云，是回归神明怀抱的生命终结。而对她来说，大地无边，天外有物，生命之后还有生命。

空间无际，物质无量，时间无穷。

她明晓着自己的主观世界在无穷量的客观世界之中渺小若虚无，然而无穷量的世界本身又何尝不是她认知的一部分？

从她开始思考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便与别人不同。

以上种种道理她无法以任何形式表达，因为“语言”限制了她。她没有办法用她所知的表述方式来传递她的想法，因为这个时代本身并不具有完整准确进行抽象表述的语言基础。

然而她知道老祭司能明白，老祭司也有着大智慧，同她一样难以述说，同她一样诡谲深邃，同她一样……孤独。

部落众人欢笑熙攘，却只有两个孤独的灵魂能够相互依偎。在这种慰藉之下，叶有时能隐约感觉到，老祭司似乎比她还要孤独。

所以她质疑老祭司为何要选用“世界”这个词语来进行表述，因为她无法想象神明是如何相隔世界交流。

重点不在“交流”，而在于“相隔”。

纵使是神明，又如何相隔无量？

老祭司微笑，叶没办法判断他是否已经理解清楚自己的意思，但她感觉他已经明白了。

祭司怜惜地看着这个女孩，在他看来，她的聪慧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甚至在他眼中，叶与神明的幼子并无甚不同。

这是他不惜违背永保秘密的承诺也要讲给叶听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更多的痕迹。

在他死后，叶会成为新的祭司，在这个部落里度过一生，或许会生几个孩子，可作为祭司，她将拥有决定是否留下子嗣的权力，依他对她的了解，她多半是不会这样做的。然后叶将像他一样死去，在死前留下祭司的传承，或许还会把他的秘密讲给后继者听。

这是他为她选择的道路。

可他心中为何隐隐作痛？在他心里，她不应背负这份宿命注定的枷锁。

所以今天他讲这个秘密给她听，为她留下了第二条道路。

之后的人生如何，当由她自己决定！

“叶，我要告诉你的秘密不仅仅是神明的存在，也是世界的真相。如果我没有经历之后的那些事情，我恐怕思考一生也只能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那之后，我不仅仅见到了神明，而且还去到了‘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