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氅低头一笑:“从禽这是巴不得人家认出你来呢!我要是她,也假装不认得。”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从禽说着,又想起了玉林儿幼时那一桩怪事,“不过是一个白衣庵的小尼姑,这么多年了,愣是没找着,甚至白衣庵的师太们都说没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还真是邪门!不过玉林儿每年还都来山上那条溪水边看几次,倒还真是个情种!”
“就算是有这么个人,恐怕母亲也不会让她再出现了。如今人人都知道白衣观音下凡救了玉林儿,要是忽然冒出个恩人来,那还怎么收场?”
紫氅人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想到了一个令人感到沉重的可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咳咳,不说白衣庵了。都是人家的产业。白衣观音保佑的天命之子又不是你!”从禽边走边回头低声说,“今儿叫你来就是告诉你,寒山寺这里,实在不错。同行是冤家,它和白衣庵水火不容,多少年暗中较劲,我少不得要抬举抬举他们。”
“怎么抬举?”紫氅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忽然笑道:“难道你也去拜个老方丈认个师父,让他为你开坛讲法,说如来佛祖降世,保佑善男孟云徕建功立业,独步天下?”
“言重了。建功立业是少将军的事,我这个参军也只能鞍前马后执鞭坠蹬罢了。不过中军帐,此番我为少将军备下了,少将军可要记我一功!”孟云徕说着,装模作样地朝他作了个揖。
“怎么?”紫氅人拂开他的手,“你这官瘾上来了,离了大将军府还是一嘴酸臭味!叫什么少将军?叫伏之!”
孟云徕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伏之。我已经和方丈说了,少将军打算捐一套达摩祖师开过光的四十二章经来,也会经常来拜读寺里的藏书,为寺里捐些供奉。以后,寒山寺的藏经阁就任少将军来往。这藏经阁临空而建,内靠悬崖峭壁,外临万丈深渊。可是个商议军机的好去处!”
寂静的山林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阳光下悬浮的雾露似乎受惊般颤了几颤。
“听起来不错。”
阳光跃出重云,霞光万丈。紫氅人觉得有些细汗浸出,于是随手解下紫氅丢到一边,加快了脚步。
孟云徕伸手接过,赶紧跟上:“我这还不是当着伏之的面表表忠心嘛!就我姑母那脑子,内斗有余,攘外不足。要是将来南唐落到她手里,我孟家将来还不知道姓百里还是姓练呢?”
如今天下三分,姜朝气数将尽,在位的皇帝杨珵年方十三岁,大丞相练如渊挟天子以令诸侯,居洛阳城,雄居中原。
只是九州早已四分五裂。江水以南早已不是姜朝所有。
西南百里氏建立了蜀国,占据川蜀二十五郡,自称皇帝。
而东南大将军程深依然奉先帝年号,不承认练如渊所立的杨珵。自己开府建衙,俨然一个小朝廷,手握着江南二十七郡的实权。因为程深祖上被封唐公,世人都管他所执掌的江南叫做南唐。
“也许正朔复兴,你们姓了杨可也未必?”前面传来虽然刻意压低却透着轻快的调侃声音。
“这就算了。若说姓程,从一而终,倒是固我所愿也。”孟云徕跨出一大步,追上来。依然不忘表了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