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子正要和谷丰儿交代正事,只见他把胸前衣服一松,掏出来一只雪团也似的小白狗来。
那小畜生看起来才不过两个月左右大,毛茸茸的,闭着眼睛蠕动。仔细看时,头顶上正有一处伤口,被一团棉絮按住,但还是丝丝缕缕地透出血色来。
谷丰儿说:“苏姐,这小狗儿伤得不轻,还不知道活不活得了?你好歹给看看吧。”
苏莲子看着要紧,赶紧接过来查看。轻轻揭开棉絮,只见下面一处血肉模糊,附近白毛也染的殷红一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弄的?”
“都是北边来的那群死蛮子!”谷丰儿气得跺脚,“他们在城外讨生活,如今天寒地冻,竟然打起了这些畜生们的主意。这小狗儿本来是一窝儿有四个的,连老母狗都被他们打了准备煮了吃。小狗儿被我趁着不备抢下来两只,这一只眼看着伤得不成样子。”
谷丰儿说的北边来的蛮子们,便是北方来的流民。据说这两年北方东南地界有些州郡年景不顺,颗粒无收。那些断了顿的百姓们只好背井离乡,各处讨吃的。除夕刚过没多久,姑苏城外便陆陆续续聚集了两三千人。
“这都半个月了。巡城卫也不安置他们吗?”苏莲子有些奇怪。
“那些当官的事,咱们哪知道啊!要我说,这些北蛮子们,练如渊也不管他们死活,我们管那些干什么?干脆赶回去江水边,让他们自生自灭算球。”谷丰儿愤愤然,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有理。
“他派人在西边和咱们大将军打仗,自己家里一团糟。老百姓们都窜出来了也不管一管,净给咱们江南瞎添乱。”
苏莲子听他说着,一边让阆风拿了药箱来,凑着这里的火盆给小狗儿清理伤口,便问:“这些狗儿,就没有主人家吗?”
“有没有主人家,那些蛮子们哪里还顾得上?现在他们只要饿不死,恨不得把城墙上的砖撬下来啃呢!就只怕磕了牙!”
苏莲子继续沉默下去。狗儿不该死,人也不该死,可是这世上就是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清理好了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把那狗儿抱在怀里。又让阆风热了热了早上用剩下的稀饭,用碗盛着去喂它。
那狗儿鼻翼一动一动的,凑着碗儿,轻轻探出舌头舔了舔,看起来似乎有了些精神。
苏莲子把碗慢慢倾斜过去,那狗儿便一口口把小半碗稀饭都舔舐尽了。
“苏姐,不如这只小狗就在这跟着你,它的伤你也好随时照看。顺便也和毛胡子做个伴!”谷丰儿逮着机会说。
“那也好。”苏莲子看着自己膝头吃得饱饱的,一脸满足,偎成一团的小狗儿。它眼眯缝着,鼻翼翕动着,真是个让人怜惜的小东西。
“我就叫它白球吧。它全身雪白毛茸茸的。”这正是谷丰儿之前给毛胡子起的名儿。
苏莲子俯身下去,把脸贴在它温暖的绒毛上,这时一股奇异的臭味传到了鼻尖。
“什么味儿?”阆风先问起来。
谷丰儿绕着众人看了一圈,忽然一把抄起和尘的拂尘扔在地上,那洁白的拂尘梢上飘着火星,还冒着一缕一缕的轻烟。
“何人喧哗?”打了半天盹儿的和尘被手上的动静惊醒,睁开惺忪的双眼,慢条斯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