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权当是让他做一场梦好了。
“道长————”
少年拖着长音的呼唤,触动晓星尘藏于心底的旧日柔软,他应道:“怎么了?”
薛洋趴在他肩上道:“我嫉妒那个盗墓的……”
“嫉妒陈曦宝?”晓星尘不解,薛洋掀摊惹事确实是在他结识陈曦宝之后,原来是因为嫉妒么?
“你嫉妒他什么?”
“他一喊救命,你就跳出去了……可是……我喊你那么久……你却理都不理……”
晓星尘想不到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事:“我何时有不理你?”
薛洋委屈道:“八年啊,我喊了你八年,你都不理我……你怎么那么狠心……有一次……我快要死了……求你救我……你都不救……”
随着薛洋描述,又触发了藏在灵识中的记忆碎片,他恍然忆起一个模糊画面,是薛洋遍体鳞伤回到义城,用带血的手打开棺木。
他的尸体和残魂,静静躺在里面。
原来是那个时候。
原来薛洋曾那样刻骨铭心地想念过自己。
义城三中,也并非只有欺骗与玩弄。
“那时候我生你的气,所以不想救你。”晓星尘顺着薛洋的醉酒言语,淡淡回答。
“我知道你生气……”薛洋奋力抬起沉甸甸的脑袋,注视他,“你生气可以来找我算账啊,为什么要自刎?还碎魂?你怎么那么狠心,还那么傻?”
隔了十年的责问。
目光和语气都真挚无比,就是分不清怪他狠心多一点,还是怪他轻生多一点。
“道长,你要保证,不会再那么傻了……”
晓星尘喟叹:“好,我保证。”
“口头保证不行,来拉钩——”
薛洋醉得厉害,分不清今夕何夕,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早已没有小指,望着小指断处呆住,一阵怅然。
这怅然落入晓星尘眼中,荡起层层酸楚,他立刻紧紧包住那只手盖住疤痕,急切保证:“你放心,我答应了你,就决不食言。”
得到承诺,薛洋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睁着朦胧醉眼,嘴角扬起,道:“你真好。”
两人挨得太近,还来不及躲,薛洋滚烫的唇就凑过来,在他嘴角轻轻啄了一下,见晓星尘除了轻微后缩没有更多排斥,薛洋便得寸进尺,再次压到他的唇上,可是这一次,晓星尘心中泛起痛苦的巨浪,快速后退,双手手臂伸直支起薛洋双肩,像是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这是薛洋,不是“阿岚”。
薛洋想亲亲不到,被他阻隔在一臂之外,又浑身无力,只好委屈地呼唤:“道长~~~”
撒娇的语气,像极了吃不到糖的孩子。
这分明又是“阿岚”。
晓星尘喉头一哽,沉痛道:“薛洋,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薛洋被扫了兴,脸上不加遮掩浮起杀人时的阴翳。
“我恨他们!”
“除了常氏,别人又何曾与你有仇?”
“有!”薛洋带着醉意,仍然斩钉截铁:“他们都不救我!一次……一次都没救过我!”
薛洋竖起一根手指,在晓星尘眼前摇晃,晓星尘按下那只手,凝望断指处的疤痕。
“你是说断指之后么?”
薛洋脸上的狠厉与痛苦交织在一起:“七岁断指,八岁杀人……没有一个人救我,那些人,就是该死……”
又道:“不……断指后……有人救我,但那个人,比常氏还该死!”
常氏被灭门的下场已表明薛洋对他们抱有怎样深刻的恨意,然而,居然还有比常氏更令薛洋仇恨的人?
“为什么?那人是谁?”
薛洋冷哼:“可惜他已经死了……没能亲手杀他,是我一生的遗憾……”
晓星尘想,大约是此人捡到薛洋却救治不尽心,又或救到一半将他丢下,所以让薛洋记恨。既然已死,又不是薛洋杀的,便不必追究,比起这个,他还有另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想问。
一个以前提过,薛洋却不肯回答的问题。此时趁薛洋醉得一塌糊涂,说不定能问出一点什么来。
“薛洋,八岁,第一次杀人,你杀了谁?为何而杀?”
“八岁?哈哈哈……”
一阵令人不舒服的笑声。
“我杀了……另一个八岁的孩子。”
“为什么?一个小孩子能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小小年纪能痛下杀手——!”
薛洋眼里冒着可怕的冷光,讥笑道:“一个算什么,后来,我还杀了一群!一群!哈哈哈……!”
晓星尘毛骨悚然。
瞬间,心中又被铺天盖地的厌恶充满!
这些日子果然是被薛洋表面骗了,恶灵就是恶灵,天生邪恶又狠毒!
双手猛然推开薛洋,晓星尘如避蛇蝎一般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