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绪讲话并不冗长,他又交代几句便向王管事告辞,并不知刚才几句话里王管事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层。他此刻正急于回清绪阁收拾东西,明早就出发,时间确实有点紧张,所幸东西没多少,不然真是来不及。
付小羽“咕咚咕咚”灌下满满一杯茶,兴奋道:“绪哥儿就是这么说的,长老没看见,那王瑞管事听完之后眼睛都泛光,恨不得立刻对哥儿表忠心呢!”
他说得夸张,付长老却不点破,只看着茶壶上雾白的蒸汽出神。
“长老,长老?”付小羽好奇:“您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说…说绪哥儿啊!要我说,聂清…少爷肯定没有绪哥儿做得好。”付小羽一脸与有荣焉,他一边说一边把茶壶从火上移开,替付长老沏了杯茶。
付长老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腾腾的茶水,水汽扑面而来,柔和了深刻的皱纹,鼻间弥漫着淡淡甘草香。十分怡人。付长老眯着眼睛抿了一口,甘草的甜过后,留下了丝丝苦意,他轻声道:“孩子长大了。”
“长大了?”付小羽不明所以:“绪哥儿长大了?他就比我大一岁。”
付长老瞟了他一眼,无奈摇头:“算了,你去我柜里拿几瓶伤药给绪儿送去,绿釉白底的那种。”
“哦。”
“还有,”付长老叫住他:“今后不必再点安神香了。”
付小羽讪笑:“长老您……知道啦?”
“你们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还没到用安神香才能睡着的年纪。”付长老不悦道。
“那…莲子花茶还喝不喝?”付小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付长老噎了一下,佯怒道:“我说过要换吗?”
“没,是小的多嘴。”付小羽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
茶香犹存,付长老一饮而尽,心中有些感慨。贵族大户自幼修习茶道,可他年轻时却并不喜欢饮茶而独爱喝酒,越烈越辣越喜欢喝,相反,茶水中他只喝最淡的清茶。然而老来辣酒不能饮,淡茶喝不出滋味,唯独莲子花茶对了胃口真可算是世事无常。
正是年少好时候,有人插花走马醉千钟,有人生死博弈心思重,各人自有各人命,只叹韶华不为少年留。
“繁长老久等了,殷绪失礼。”殷绪赶到时就见繁迢背对着他站在柳树下,显然已等了有一会儿了。
“无妨,我有意早来。”繁迢转过身来,淡淡道:“昭儿不会再去闹你了。”
殷绪垂眸:“她还是个孩子。”
“你与她同岁。”繁迢审视他半晌,突然笑了。
繁迢素来不苟言笑,眼睛里好像一只冻着两块冰,然而如今一笑,坚冰融化,竟与繁玳昭又六分相像:“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对昭儿有心还是无心?或者说,你对门主之位有心还是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