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
准备看戏的一堂人恨不得自备瓜果糕点,早就整整齐齐的端坐着。
于永盛的脸拉的老长,神色铁青。
周离枝被连拖带拽一路扔进前厅,还没搞清什么情况,就听到于永盛低沉道,“你去了哪里?见了谁?”
二夫人柳翠云和凤玉瑶搭话道,“打扮的这么上台面,保不准是见哪个达官显贵去了吧?可是再怎么搽粉,也不胜当年的气质!”
“瞎说!”凤玉瑶笑眼一眯,尤为神气,“她现在人老珠黄,除了能骗骗咱们老爷的同情心,哪个显贵能看上她呀?”
一字一句,犹如针芒,全都听在周离枝耳朵里。
那些久远的伤疤,好似听到召唤,在某个地方不断拨动。
她看向于永盛没有温度的脸,平静道,“若我说,你就肯信吗?”
于永盛一顿,似是感受到她的坚决。
“老爷问什么你答什么就罢,怎的如此多的废话,是要惹老爷心疼你么?”,柳翠云急道,她一向大大咧咧,对于讨厌的人不留一丝余地。
“府里人说,刚才在醉红楼见了你,和谁,在做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于永盛眉头紧蹙,抬手搓着肿胀不已的太阳穴,“你有什么要辩解的,说与我听便是,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尽快说吧!”
周离枝无声嗤笑,眉眼失了神采,原本的希冀也随之烟消云散。
“那是我通州老家的哥哥...”
“呦!哥哥呀?哥哥可是个好称号!哥哥妹妹什么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一眼我一眼,大家不就生了情分了么?”,柳翠云一双细长三角眼向下,掩面而笑。
最是看不惯这种烟花柳巷出身的女子,随便一个男人就是哥哥、哥哥的叫,看了就反胃口,怎叫她命好入了这相府的门!
“柳翠云,说话放尊重点!那是我血亲的哥哥!”,周离枝怒道。
“嗯,嗯!”,柳翠云环视一周,这厅里的人,无论站着坐着的,哪个不是面带嘲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妓女出身的人,什么伦理道德的事做不出来?你要是诚心要解释,不如把那位请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儿呀来个滴血认亲!”
说罢,厅内有人低笑。
“你说呢,老爷?”,凤玉瑶问他。
于永盛一脸痛苦的闭着眼,随便摆了摆手,示意同意。
“周氏?请人去罢!”,凤玉瑶令道。
与此同时,刘芳从侧面进来,伏在凤玉瑶耳边,低语道,“人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半路把人打晕换掉就行...”
凤玉瑶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道,“身为一家主母,我理当为老爷分忧解难,堂堂相府的名声不能毁在一个妇人手里!你不应,我也得派人过去拿人!刘芳,叫上几个壮实家丁一起去罢!”
周离枝忽然喝止,高声道,“不用去了!”
于永盛疑惑看向她,忽然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笑出了声。
“你发的什么疯!?”
周离枝不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凤玉瑶,竟然看得凤玉瑶心里有些发怵。
“不用去了”
“我认了”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好!好得很呐!”,于永盛怒气拍桌,气的瞪直了眼珠子,“周离枝,你!你枉为妇人!本来我还不信,现在!现在....我真是信了狗改不了吃屎!”
“家法处置,我不想再看到你!”
凤玉瑶阴谋得逞的笑着,心里却闪过一丝疑虑:明明看行径那男人的确像是她的兄长,为何刚开始她咬着不放,一说要滴血认亲就突然松口了?
…………
夜色降临,街道上的灯笼一家接一家的亮了起来,烛火通红,满目温馨。
看着别人一家几口在小小的院子里,坐在一张小小的木桌旁喝着热汤,儿女嬉笑打闹,母慈父和,一切都是那样的真纯,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羡慕。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一些人永远都无法体会的。
掸了掸身上吹的土,于知晚站起身从房顶跳了下去,回了怡清园。
院子里却是一片漆黑,寂静的恍若隔世,就连白天那些干活的婢女也不见踪影。
莫不是周离枝因为羞恼故意躲着不见吗?
“周离枝?”
于知晚摸着黑入了房内,试探的叫道。但是整个院子都像是只有于知晚一个活人一般,安静得如同静止。
于知晚出了院门,一把拉住路过的婢女,问,“这院子里的人都哪里去了,三夫人呢?见了吗?”
那婢女有些奇怪的缩了缩身子,低头回道,“不...不知道...”
“那就领我去找个知道的!”,于知晚拎着婢女的胳膊就走。
“我我我说!”,婢女害怕的挣开,闭着眼也不敢抬头,“三夫人下午被大夫人派人送到乡下农庄去了!老爷不让在府里提三夫人,二小姐可别说是我说的!”
“什么?!”,于知晚声调陡升,“你可知道为何?”
“是因为.......因为三夫人与人在醉红楼私会......”
果然!叫她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去了醉红楼!
于知晚心下一定,必定是凤玉瑶做的事情,只能去找于永盛。
走到书房门前的大榕树下,她隐约听到于永盛正在书房内与什么人低声交谈。
一个陌生男子道,“于大人如此安排,倒是真妙。只是,能够保证万全吗?”
“当然,对于高平王,鄙人是甘心俯首的。那...就恭候高平王明日屈尊降贵了?”
后者是于永盛的声音。
随着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于永盛端着笑脸,送走了那位带有“平”字腰牌的男子。
一转脸,于柔然和一个端着一个碗的婢女走来。于知晚闪身又躲进树后。
“柔儿,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于永盛和声问。
“父亲,我熬了些燕窝,怕您劳累伤身,您喝了补补身子。”,于柔然笑道,砸了砸嘴唇,似是有话要说。
“送进屋吧,多劳你了。”
“父亲!...我还有事想同你商量...”
于永盛顿住脚步,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