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得了个葡萄皮籽料,想雕个好物事,但原来与我相熟的师傅不接这活,说是看外面纹路不敢开,怕埋汰了这料,于是给我介绍了新来此处的治师傅。”闾之翩解释了两人结识缘由。他初见治琢,说明来意,不见此人半会儿踟蹰,便知这事有谱。此时接过玉雕一看,眉眼都是笑意,转身递给甘州瞧。
甘州看之翩满意了到一个要求不提,便知治琢有些真本事,捧起玉雕仔细瞅。外面红皮,里面是清水绿,雕的是荷下嬉鲤鱼,鲤鱼含玉环。甘州试着拨动玉环却见是活动的,玉环却和鲤鱼嘴浑然一体,大为震惊,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接口,不知道这环是从哪儿套进去的,玉料比手掌略大,远看就像是捧了一抔水。
甘州开了眼界,将玉雕还给之翩,啧啧称叹,有些眼馋,问治琢:“你这怎么订货?我正好缺个玉簪。”治琢应道,“在下并非以此谋生,世子得了这块也是我受人之托,世子眼光独特挑了块好料子,我便接下。只是雕玉讲究一个缘,公主抬爱,珍宝无数不入眼,不缺在下一个玉簪。”
被拒绝了,甘州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好一个公主仪态,不生气不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聚个鬼,好端端的雕玉的呆在这男倌院,甘州忿忿不平,说道:“依我看你这雕的也没做到尽善尽美。人家作画,讲究意形结合,你这做的也忒小气了点,倒像个酸秀才笔下的闺怨图。”治琢没应付过甘州这样的人,秉直说:“什么玉刻什么画,这块玉,予之千里江山也不如池塘荷花。”说完摆手谢客,两人也不多待,朝门外走去。
甘州走出芝荇坊又回头望了一眼,对之翩说道:“这里是个风雅去处,我还听见有琴声。”之翩听后一笑,“公主知晓这里的妙处,下次再来,好说好说。”甘州无奈,“我只懂吃的,你只懂玩的,这次来错了地方。”
之翩看甘州兴致不高,问,“你是被治琢怄着了?他这人我第一次见就那样,无趣死板,不知变通,除了那手艺过得去。”甘州听着没回答,在一个糖铺店停下,叫人称了四两麦芽米糖,叫之翩提着,说:“没什么,就觉得他那样子活着也挺好,待在那地方想来也是有些难言之隐,皇城脚下多的是能工巧匠奇人异士,哪能个个都被赏识挖掘。又一想,我又有什么资格惋惜可怜他,他尚且过得自得自乐,我才该被人可怜。”最后一句甘州没有说出来,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这话也好笑,身在金窝里却不知福。
两人走过官道到了宫门,甘州向之翩道别。之翩摩挲着手里的玉,低声对她说:“阿州非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