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封烨道,“当年的巫祭司死在了凤阳城,可是如今,那个取走查可丹珠性命的人,已经不在了。”
陈宝昱脸色一滞,良久,才道:“若是照封卿所言,今日我大旻就挡不住一个小小巫族了?”
“陛下息怒,臣并无此意。”封烨跪倒在地。
“封卿所言,皆是为我大旻,朕怎能怪罪于你?”陈宝昱挑眉安抚,却并没有叫封烨起身,“封卿认为现在该如何做?”
“臣依然以为,应杀贪狼,除祸患,若非如此,我大旻百姓定会饱受其害,危在旦夕。”
“那么,何人可斩贪狼?”
封烨沉默片刻,回道,“既然我朝如今没有十分出众的兵将,那么不如广发圣意,于我大旻境内全力查找贪狼踪迹,再出兵杀狼,永绝后患。”
“封卿既然已经猜到巫族对我大旻有异心,那么杀一只贪狼又有何用?巫族照样会有贪虎,贪豹,何解?”
“陛下,若是巫族果真有不臣之心,臣定当竭尽所能,踏平南疆。”
“忠义侯老当益壮,朕心甚慰。不过,朕听闻,这狼人是由候府公子与薛家二公子所捉,真是少年英杰,可喜可贺啊。”陈宝昱淡淡道。
忠义侯与尚书令心中具是一紧,连忙跪地道:“陛下谬赞,犬子无能,捉了这贪狼却是伤及筋骨,如今卧病在床,实在愧对陛下赞赏。”
“既然如此,也算是为民除害的少年英雄,那便传朕旨意:忠义侯之子花错,尚书令次子薛照,宁辉将军澹台舟,户部尚书之子元铭,护卫百姓,捉狼有功,各赐明珠十斛,玉带一条,以示嘉奖。”
“臣等叩谢陛下圣恩。”
战战兢兢出了仁政殿,封烨向二位长辈深鞠一躬:“此事是安远处理不当,险些连累二位公子,安远实在惭愧。”忠义侯扶起封烨道:“安远不必介怀,你做的很好。”
薛其坤摇头:“此事岂能怪你?杀贪狼,是为百姓着想,怪只怪在偏生是这几个孩子捉了这狼,怀璧其罪啊!”
“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万望二位大人回去多多劝慰几位公子,安心养伤,切莫外出招摇,以免落人口实。”
“多谢安远好意。安远自己也要小心,圣意难测,有些话,还是说不得。”
封烨向忠义侯揖礼致谢。
“侯爷,有句话,安远不知当不当讲。”
“安远请讲。”
封烨上前几步,低声道:“侯爷是知情人,查可丹珠与当年之事……”
忠义侯猛地变了脸色。薛其坤也连连摇头:“封大人慎言,这国史中所载之事,我们这些粗人也不甚明了,封大人虽身居修撰之职,也未必要将这般陈年旧事弄个明晰,凡事皆量力而行,方是为官之道。”
封烨眼见二人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再逼问,连声道:“二位大人说的是,是安远冒进了,修史一事重在心静,安远自当做好眼前事。”
忠义侯与尚书令并行远去,封烨看着宫墙之上那阴沉的天气,不觉心中发冷。
忠义侯回到府上时,正瞧见一群年轻新兵在花错的勾引下从校场溜出来,围着狼人听他讲捉狼经过。
“我飞身跃起一脚踹在这畜牲门面,将它踹出几丈远,这怪物爬起来还想进攻,我便横刀立在它面前道:孽障,在你花错爷爷面前还敢嚣张!这畜牲听了我的名号,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忠义侯看着花错那神采飞扬的脸,即使腿伤未愈,也依旧一副壮硕的模样。恍惚之间,和记忆中一张永生难忘的面容重合,这时,他才发现,他们竟然如此相像!
景行一眼看到了花错身后的忠义侯,连忙站起身来,新兵们纷纷紧张地低下头等待惩罚。忠义侯长叹一声道:“都散了吧。”
噫!这可不对。连花错自己都震惊了,往日里每次他撩拨景行他们胡闹,不仅新兵们挨罚,连他也要跪祠堂,今日居然逃过一劫,怪哉!
“爹,捉狼一事陛下怎么说?”
“陛下给了赏赐,即刻就到,你不必去领赏谢恩,马上回院里去,不要露面。阿照现在马上回府,你爹会同你讲清楚,寄舟也是,近日就在竹苑,练兵之事暂且不用你插手。”
“这、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已经受赏了么?怎么还不许见人了?我们还想着去查这幕后黑手呢!”
“此事自有朝廷接手,不必再提,如今你们按我要求去做才是正事。”
“爹?”花错道,“是不是陛下说了什么,我们几个人帮了倒忙。”
他这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忠义侯心中叹惋:这孩子聪慧异常,也不知是福是祸。“陛下能说什么?该有的赏赐一样不少,如此年纪就能徒手与妖物搏斗,实乃大功一件,因此才要你们收敛锋芒,莫要在京中树敌。”花错心知绝非如此,却也清楚自己问不出个结果,当下给薛照和澹台舟施了眼色,决定暗中打探清楚。
封赏果然很快就到了,宣旨的礼官问起公子们的情况,无一例外地被告知伤重卧床,无法谢恩。消息传到宫里,仁政殿中的主子只是轻笑一声,倒也并未责怪他们胆大无礼,反而又派人前去好生安抚一番。四人直躺了几日,身体才渐渐好转。而这时,西郊的龙虎军已经领命四处发文寻找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