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满腹心事地躺在床上,案几上点了盏小小的八角宫灯,夜风吹过,灯影恍惚,如梦似幻,一时之间她又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还是醒,是生还是死,鼻间弥漫着甜甜的安息香的气味,她闻着闻着就慢慢地睡着了。
敲了三更鼓后,南若入了梦境。
惊醒时,她一身冷汗,依然如前几日一般回忆不起梦里的大部分经历,她不由好奇地去想自己梦中的经历,就模模糊糊地记起方才梦中,她似乎是死了,那时她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她如此想着想着不禁一阵后怕,不敢再阖上眼睛,不知怎地她喉咙突然发痒,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最后实在是痒得难受,猛咳了起来,眼泪也连带着溢出了眼眶。
南若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止住了咳嗽,耳边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蹑手蹑脚的进来了,她一骨碌坐了起来,猛地扭头向外望,“是谁?”问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和害怕。
紫绢闻言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回道:“姑娘,是我。”她听到南若的咳嗽声,忙端了枇杷膏进来,说着就一面将帷帐挽起来,一面又道:“姑娘快吃了,喉咙会舒服些的!姑娘是不是觉得冷?要不再加床被子?”
“不冷。”南若却不急着接过来,反而关切地问她:“你怎么还没睡?”
紫绢展颜笑道:“我睡下了,不过这些日子睡得有些浅。”
南若不禁心生愧疚,道:“下雪了,厅上冷得很,你不必守着了,回屋睡去吧。”
紫绢“哎”了一声,刚准备转身离开,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身来,轻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姑娘咳得厉害,还是把枇杷膏吃了再歇息吧!”
南若笑着坐起身接过来吃了,紫绢才收拾了放心退下去。
外面的雪下得越发的大了。
南若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听雪敲打着窗棂。梦中她死时已经十八岁了,可如今她明明才十一岁!想必是她和父亲赌气,一直将生死之事挂在嘴上反复念叨的缘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杜撰了个噩梦出来,哪能真当真?!这样一想她的心才渐渐变得踏实起来。
雪不知不觉间停了,南若又隐约听到些细微的脚步声。
原来紫绢回了自己的屋子后心里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南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长时间也睡不着,于是披着衣服趿着鞋小心翼翼地又进了内室来看看她家姑娘是否已安睡。
南若转过头来见是紫绢,不禁失笑,“你怎么又回来了?”嗔怪道:“你再来回折腾几趟,我今儿晚上也不用再睡了。”
紫绢知道她家姑娘待人和善,见姑娘嗔怪,明白姑娘这是心疼她太过操劳,于是笑回道:“姑娘,你安心好了,我这是最后一趟,你快快歇了吧,再不睡,天就亮了,明儿姑娘眼底就又有青影了。”
南若“嗯”了一声。
“姑娘,睡吧!”紫绢说着就给她调整了大迎枕,拉了被子,扶着她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