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幼润明熙的脸庞落在夕阳橘红的光线里如上了新彩的白瓷,精致雅丽。
仿佛一把烈火硬生生将这色彩烧制熨帖在她的颊上,将她幻化成不可亵渎的艺术品。
她就这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处,口中诉说着一个忧伤的故事。
她纤细的身姿被云霞投射下的淡金光线笼罩,连鸦黑的发都涂了色,似多彩人世间一抹漫不经心的剪影。
“阿嬷年纪越来越大,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手脚麻利地劳动赚钱,养家糊口。终于有一次她在一家饭馆后厨捡东西摔倒了。”
“考上高中的孩子心疼自己的阿嬷,私自退学去打工,想为家里减少负担。可惜她年少无经验,第一次工资就被人给扒了。”
她苦笑,“真笨对吧?她没办法,原来想赚点钱给阿嬷买个生日礼物,让老人开心一下,可惜工资丢了——阿嬷生日那天,她在商场里徘徊了四个小时,最后决定铤而走险——”
宋祁峻听到这里黢黑的眸从她的脚上转到她的面上,那瞳孔好似一遍一遍过了墨的墨池,黑得似要流出来了。
“她乘店主不注意,偷藏了一直看中许久的礼物,可惜就在她准备逃走时被店主发现了,于是——”
她适才一直平静如暗泉的声音终究开始染上一层被碎石冲击的动静,轻颤而呜幽,落在这野旷无人的空山中,彷佛倦鸟无归的愁绪,哀凉又萧瑟。
“这个故事你不用讲了——”宋祁峻到底开口了。
“不,到了故事的高潮了不是吗?”顾青衣微颤了嗓音,勉强自己笑着。
“那孩子偷了人家的东西就撒开腿跑起来,她不敢停,不敢回头跟人求饶,也不敢去想被抓住该怎生是好,她就不顾一切地逃跑着,直到她被一个突然丢出来的假模特的身体给绊倒摔了出去——”
“别讲了!”他不愿再听。
“不,求求你,让我讲完!”
她克制着眼眶中莫名而起的水雾,颤颤道,“这世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还可不少呢,待那孩子趴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动弹时,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追上来一群抓贼的义士——”
“他们吵吵着要将那孩子抓到派出所去,要关起来不让她出来扰乱社会治安——”
她涩苦一笑。
“她从未想过自小就被父母厌弃抛弃在街边的自己终于有一天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小偷,她彻底将自己变成了每个人都不待见的物种!”
“她害怕得后背似被万千毛针戳刺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藏着脸,这个时候她还知道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