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元容不胜其扰,偶尔在院子里读书下棋,便会听得偏院中锅铲敲得叮叮当当,要不就是主仆三人聒噪吵闹的笑闹声,元容也拿她无法,只好听之任之,可如不过个把月,怎的自己反倒受不了这清静了?
思虑至此,元容不自觉地挪动脚步,来到偏院门外,发现这大门倒未关严,而是虚掩着,可隐约看到院内情形,刚想探看一番,忽一转念,心中暗骂自己,堂堂正人君子如今怎会做窥视姑娘庭院之事?于是摇了摇头心中笑自己荒唐,便转身要离开。
脚步还未迈出,便听院内小云声音响起:
“小姐您从清晨起便坐在这冷灶旁,这都坐了大半天了,这山里湿气大,您看您这衣角都是潮的,若是染了寒气可怎么好!”
半晌,未有人答话,又是小云说话:
“我的好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看您这三魂少了两魄的模样,真真要将我们吓死吗!昨日回来晚膳就没用,今日早膳又没用,方才居云夫人那里请您午膳,您又给回了,还不用,我服侍您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您如此这般,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跟奴婢说说吧,说出来没准儿舒心些呢?”
“小姐~”接着是大云略带哭腔的声音:
“您倒是赏奴婢一句话呀~昨日从大公子的书斋出来便是这样,奴婢自小跟着您,您岂是个有话隔得过夜的人呐,如今这是怎么了?”
声音略停了停,又说道:
“昨日我陪您进博雅斋时,何求也在门外候着,那必是二公子在里面,您要是不说,奴婢这就去问二公子!”
声音未停,脚步声就响起,紧接着,传来了寻竹的声音,脚步声也随之住了:
“大云!别去!我…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想家了。”
“想家?小姐您别唬奴婢了,您这个样子,那里像是想家的样子!倒像是被谁欺负了!”
“我就是想家了,想我娘~今天是中秋,小时候每年的中秋节,娘都会给我买一个风铃,为我悬在窗前,说中秋是圆满之日,姑娘家若是悬了这风铃在窗前,风铃便会替她向心里爱慕的人倾诉相思,那情郎感应到女儿家的心思,千里万里也会来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寻竹的声音嘶哑低沉,虽然讲述的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声音中却全然没有幸福的感觉,也没有了往日欢快清甜,若非听侍婢唤了寻竹,元容甚至会以为这声音是个陌生的女子。
“明日,便教人将这灶房拆了吧~”
寻竹没有继续说故事,而是冷冷地抛出了这样一句,之后,院内传来三个人缓慢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关了房门的声音。
大门内一片寂静,好一阵子,大门外的元容就这样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四下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那心跳声竟是“咚咚”地,仿佛有什么捶打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