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
在行宫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七天,前来院子求香的人不减反增,她们也不敲门,坐在一起拉拉家常,苦竹撑着伞躲在一边远远望着门口的一群人,走过去肯定比在客栈时还煎熬。
一瞬间,苦竹真想老死在行宫里。
可是……该来的躲不了啊。
“哎,这不是苦竹姑娘吗,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
苦竹心里顿时有些抓狂,我还真是谢谢你的大嗓门。
听见有人看见苦竹,门口一群人齐齐聚过来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没办法,走不掉了,苦竹面上淡定的笑笑:“跟我进来吧。”
人多倒也懂得一些礼仪,没有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只有一个接一个说出想配的香,饶是如此,还是写了满满三大摞。不知从何时开始,苦竹的香从小众变成定制,从仿制变成独香,从一两变成十两。
入冬了,街上的热闹丝毫不见少,热腾腾的包子、馄饨,路边叫卖着柿饼,成串的糖葫芦和灵动的糖人,栗子的香气老远都能闻到,瓜子、蜜饯几乎人手一把。
苦竹院子终于不再来人,她们也该准备准备过年,冬出的植物冒了个尖,树枝上点缀着些许的冰晶,干花裹着一层冰放在院子里也不会化,小兔子不再像以前那么活跃除了觅食基本都待在洞里,这样宁静的时刻苦竹不禁想起香苑,想起师傅。
“叩叩叩”
又有人来敲门,苦竹打开,却不见一个人,向外张望也不见什么可疑的人,只是脚边多了一个木盒,木盒颜色暗沉磨得很光,雕刻的花纹只有浅浅的一层,木盒里有一支凤凰样的金簪,琥珀珠子隐隐透着光,这一看就不是个凡品,可是,这会是谁送来的呢,又为何送给自己呢?
苦竹关上门,窝在墙角的乞丐才敢动动身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女孩子,她不会说话,见食就抢,打人就咬,凭着一张嘴,从桑榆长宁一路乞讨到古南南怀,她心里有一口不服气,就算是走也要把那个宝贵的东西一起带走。
入冬的第一场雪降临在梅花刚开的时候,大多数的女子并不喜欢梅花做的胭脂,因为它不甚香不甚浓不甚烈,花开时连蝴蝶都不能接近,太冷,冷的有点不近人情。
苦竹轻轻抖抖梅花枝,花上翩翩然飞着一只指甲大小的雪蝶,挥动两三下翅膀消散在空中。雪一片一片慢慢往下落,给整个南怀带了个神秘的白纱,即使是白天街上也看不见几个人,这样寂静的日子还真是少有,苦竹撑一把淡紫色的伞,穿一身由白渐紫的衣裙和大氅,挽得精致的发髻上点缀着一个同样淡紫色的珠钗,寒风吹动衣角好似一只翩飞的紫蝶。
一个人,一把伞,一个香盒,一条去往行宫的绵道,这偌大世间除了苦竹仿佛静止一般,景妃在南怀养胎苦于没人说话央求苦竹每隔两天过来一次,正好给自己温一温与决太医一起配好的香。
日子在冬雪漫漫中度过,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人们一早起来采购年货,稚童个个穿得像个小粽子,围在路边打雪仗,你追我赶好不欢快。行宫里收了一堆从皇宫里来的赏赐,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有好些苦竹并不认得,下人们井井有条的将行宫装扮得焕然一新,不管宫里宫外年味都浓的很。景妃的肚子已经大得下不了床,太医说景妃怀了双生子,比寻常人要辛苦些,确实辛苦,苦竹亲眼所见,吃了吐,睡不着,甚至连躺都是奢侈,好几次闹得厉害点的苦竹偷偷用了些禁香缓解景妃的孕症,可是为了胎儿的健康,剩下的日子只能景妃自己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