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景妃在床上哼哼呀呀地告诉她,如果觉得孤独,就到行宫来过年,住上几日,苦竹很感激,心里莫名的有些暖,连走出行宫大门时脸上都是笑容,外面的风雪更大了些,苦竹疾走在街道上,一辆马车匆匆拦住去路,车上的人蓑衣外帽檐上积了厚厚的雪,饶是如此寒冷的天气,脸上依旧挂着一丝不变的笑意。
马夫……
苦竹虽然意外但还是上车随马夫一道离开,之前茹姐姐说选花魁时无极宗宗主会来,可是并没有,所以这一块令牌一直被苦竹随身带着,这次应该可以还了。
马车走了很久,中途换了五匹马还没到,苦竹在车里打帘望去,白色的地,连绵的山,光秃秃的树,冰封的河,除了驿站,连一户农家也没有,这马夫好似吃了铁锭一般,不吃不喝不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一来一往就是六天六夜,还不是一来就能等到苦竹,不知在南怀等了多久,总之,是个狠人。
苦竹在车里摇摇晃晃,昏昏沉沉,她不知行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趟说不出的难受,下车差点跪在地上,抬头望去,一座座山,一条石阶蜿蜒而上,石阶上没有雪应该是被人特意打扫过,入口处有两排纠缠在一起的光秃秃的紫藤树呈一个拱形挡了不少积雪,左侧靠树的石壁上刻着四个字——祭河之源。
祭河向下连着汜河,祭河与汜河历来被人们称为地狱河,因为看不知源头,去不知流向,而死在这两条河里的人、牲畜、野兽不计其数,当年新荷就是在汜河救下的苦竹,她也是唯一一个从“地狱河”里活下来的人。
这祭河之源是不是“地狱河”的源头呢。
越向上石阶依旧方正山体却突然陡峭,远远能看到悬崖峭壁上有烟火飘动,峭壁之间有铁链连接,顶上有不少的房屋藏在长青树上。
苦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她现在又饿又渴又累,看见还有一大半的石阶没上转身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不再动弹。马夫只望了她一眼脚尖轻点轻轻松松一下上了几个台阶,再点几下就没了踪影,留下苦竹倔强的坐在那。像他这样每天来回跑的习武之人这点台阶根本就是小事,之前一阶一阶上是为了迁就苦竹,现在人不愿意走马夫只好回去搬救兵。
察觉到马夫没有管自己,苦竹开始有点慌,这荒山野岭大雪漫漫一个人也看不见,上,没力气,走,不知路,一瞬间,苦竹好似被世界抛弃,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她还不想死,有仇没报就不能死。
艰难地撑着伞柄站起一步一步向上挪,忽听得天空一阵长鸣,那叫声似要撕破整个山谷,大鸟盘旋几下落在苦竹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鸟羽煽动的强风夹杂大雪生生砸在苦竹身上,简直是把她拍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大,很大很大的鸟,光是眼睛就有人的巴掌大,喙长而尖,双足粗壮而有力,羽毛蓝黑色很光亮,尾巴后面拖着两根长长的翎羽随风摇摆。
若不是大鸟展开一边翅膀让苦竹上去,苦竹估计早被这庞然大物吓死,窝在这个窄窄的石梯真是辛苦它了。
爬上去,苦竹才感觉鸟背上的羽毛发生变化,不是鲜亮的蓝黑色而是雪白的绒毛,大鸟的温度透过绒毛一点一点温暖着苦竹。
这个大怪物看着凶,竟然这么暖心。
祭河之源在高山险巇之下,劈山而入,河水宽阔汹涌,常年不结冰,几处高耸的山峰矗立在激荡的河水里纹丝不动,这世间竟有如此壮丽的景象,今天苦竹真是开眼界了。
大鸟嘶鸣一声稳稳落在一处山顶,马夫早已等在那里,苦竹向大鸟行礼道谢,大鸟歪着头不解的眨巴着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