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住了笛声的人正是赵毅。他这几日左右无事,在庄子上温习了几篇文章,做了一幅画,写了几张字,觉得有些烦闷,便独自一人到百花屿上散散。将要行至观景楼时,就听见楼中穿来清亮悠扬的笛音。这赵毅也是喜好器乐之人,闲来无事时常常翻看翻看乐志,对乐志中所说“大乐必易”总是一直不解。不成想今日听到的这笛音,刚起时便是“宫、商、角、徵、羽”,让赵毅心中顿然了悟,心想:这谱曲之人真乃奇才,怎想得将五音倒叙来起头。细细听来,音韵甚简,却难得的大气磅礴,激荡人心。
赵毅耐不住心中的赞叹,脚下不由自主转到观景楼前来,抬头往二层看去,但见一年轻小公子,凭栏而立,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白玉冠,齐眉勒着艾绿云纹抹额,穿一件霜色银丝线绣竹叶直袖,束着与抹额同色的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无花纱褂,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看其外貌最是极好。细风微起,扑簌簌地吹起那小公子的衣摆袍袖,配着那曲子,仿若要乘风而去。赵毅心下忍不住赞叹:好一个的小哥儿,真如谪仙一般的人品。
宝玉在二楼上,见楼下一中年文士注目于他,也不脑,将笛子收了,对着那文士辑了一礼。赵毅见状,举手还礼,待欲离去,又心下甚痒,不由说道:“在下有一疑问,还请小公子解惑。”宝玉忙道不敢,下得楼来,说:“小子不才,不敢班门弄斧。”
赵毅道:“敢问小公子,刚才所奏之曲为何人所做?实乃大乐也。”宝玉一怔,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赵毅见状,忙道:“是我唐突了,还请恕罪。”宝玉见他如此,只好说是从友人处得此曲谱,而友人则是从一隐士处得了来的,真正出处,无法考证。又说:“此曲本为琴笛合奏,今日我所奏为笛谱部分。”赵毅善琴,听闻尚有琴谱,更是心痒,有心讨要琴谱,却又自觉冒犯。正踌躇间,宝玉又说:“先生若是喜爱,留下地址,小子回去写了来差人送与先生去。”
赵毅听闻大喜,要知当世此类琴谱多为私家珍藏,不会流于繁世,忙作揖谢了。宝玉却不觉得什么,这个曲谱在前世网上随随便便都可以找到。
赵毅见天色尚早,便邀宝玉同游百花屿。赵毅、宝玉、茗烟等人迤迤逦逦,沿岛中阡陌而行。二人一边游看一边闲话,赵毅发觉这小公子虽年纪小,却往往言之有物,不由起了惜才之心。而宝玉则觉得这文士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却又不似那道学先生般迂腐,心中甚是钦佩。
行至百花屿的另一边,便见前方遥遥的有一处村落,青砖碧瓦掩映在绿树从中。赵毅指着那一处笑道:“那里便是我家,不如小公子到我家喝一杯清茶,歇一歇脚?”。宝玉一想,与其回去写了曲谱再差人送来,不如就去他庄子上,现给他写了来也方便,也就应了。
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进了村子,见一座二进的高檐青砖大院立在村子中间,正是刚才影影绰绰看到的建筑。几十间略有些低矮的青砖瓦房或泥草房围在旁边,进进出出的人见了那文士,皆是诚心诚意地行礼问好,口称赵老爷。
宝玉心想:看这情形,这文士应是耕读之家,看来那些佃户的尊敬之意,想来这赵老爷待佃户也是极好的,不似那刁难盘剥之人。
赵毅让了宝玉进了院子,二人在外书房中落了座。宝玉四下看了看,见这书房的布置与三妹妹探春的秋爽斋甚是相仿。皆是三间屋子的式样,中间并不曾隔断。宝玉心想:这赵老爷相比也是和探春一样,是素喜阔朗之人。暗暗咐道:这样的人,一般是性格大气,志向高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