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子正当中摆放着一张酸枝大案台,案上笔洗、笔筒、笔架、笔插、笔掭、砚滴、砚屏、砚匣、水丞、墨床、臂搁、镇纸、印章、印盒一应俱全,皆是雅趣之物。挨着案台的上设着茶叶末釉黄绿地大画缸一对,内插的画轴如树林一般,皆是古檀为轴身,隐隐有股木香。
在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牧牛图》,一童子坐于树下吹笛,老牛侧卧一旁酣然入睡。左右挂着一副对联,笔走龙蛇,朴拙雄浑,其词云: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劳鞭策永无拘。宝玉细看,落款均是:清居斋主人,却不知这清居斋主人是何人,书画皆有禅意。
西间地上有一张酸枝木嵌瘿木面灵芝纹琴案,案上置着一张琴,配着青白玉琴轸,白玉雁足,玉质细腻,冰润荧洁,岳山高起处嵌作紫檀,冠角亦为紫檀材质,琴面嵌螺钿徽。宝玉虽不知这琴的出处,但见那琴如此古朴精致,想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东边临窗设一透雕云纹护屏矮足榻,榻上铺着锦蓉簟,榻上头又设一个极轻巧五福黑漆小几。北墙和东墙上是两张极大的大书架,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插不进一个手指头。
宝玉见了这般的铺陈摆设,心中赞叹:这赵老爷真是风雅之人!
二人在榻上小几两边落了座,有小厮进来奉茶,放于小几之上。宝玉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乃是明前龙井,入口柔和清香,还略略带一丝回甘。赞到:“真乃好茶!”
赵毅笑道:“人常说:采取龙井茶,还烹龙井水。咱们这里离杭州甚远,自是取不来那龙井水。这不过是取了鸡距泉的泉心水来烹茶罢了。”宝玉心道,这老兄真是够讲究的啊,喝个茶还得要泉心水。前世听说清朝的皇帝喝的水就是玉泉山上的泉心水,这泉心水最为轻浮,入口甘甜,但取之不易。取水时需要计算时辰,并且取用之物需纯银打造,方不至于污了那水。
赵毅又说了一会子茶经,宝玉听着颇感兴趣,不过见天色不早,便说:“天色已晚,小子还要回至城中,就不多打扰先生了。待小子把那琴谱写了来罢。”赵毅听了,忙谢了又谢,走到大案台前,铺了纸,又亲手给宝玉研了墨。宝玉取了一只紫毫笔,照着前世的记忆写了减字谱。说起这琴谱,前世时都习惯看简谱,第一次从姐姐那里看到减字谱时,他直接称之为天书。也是跟姐姐合奏的次数多了,又有姐姐的讲解,慢慢也就记住了。
写完了谱子,宝玉等人便告辞离去,赵毅亦是送至村口,方转身回去。说来这二人也甚是有趣,都以为此次是随性偶遇,日后不再相见,便都没有告知对方姓甚名谁。这才有了后面宝玉的惊喜和赵毅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