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院公恍若想来了,口中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哥儿你啊。”说着,把李贵让进了门房中,自己进去回禀。
此时,赵毅正在书房中看那琴谱,见老院公手捧着拜匣进来,知道有客来访。便站起身来仔细瞧那拜匣,一看还是贾府原先送进来的那个。心知无法再推脱了,将拜匣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果真还是贾宝玉的拜帖,又听老院公说贾宝玉也在门口候着,赵毅心中一叹,说:“贵叔,请那来人到前花厅一见吧。”老院公应了,出去请人。
赵毅回房换了见客的衣服,方去了前花厅。
李贵见赵毅有请,忙去禀了宝玉,宝玉下了车,整了整衣冠,让茗烟拿了茶叶,一齐进了院子。众人由老院公引着,到了前花厅。老院公将宝玉请进花厅,李贵茗烟等人在花厅外候着。花厅内有小厮过来上茶,又请宝玉上座。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从门口进来一人,宝玉凝神一看,不觉愣住。那来人也是一怔,小厮见来人进得门来,忙上前喊了一声:“老爷。”赵毅脸上顿时一阵泛红。宝玉憋住笑,对着赵毅深施一礼,口中说道:“小子贾宝玉,拜见赵先生。”赵毅忙上前扶了,口中连说:“免礼免礼。”。
二人落了座,这边赵毅尴尬之情溢于言表,却不知如何说起,那边宝玉也不敢说话,板着小脸,生怕一开口就绷不住溢出笑来。二人相看两无言。呆坐了片刻后,厅内同时响起了二人的声音“赵先生”“贾公子”,紧接着便又都顿住了。忽又同时开口:“您请讲。”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赵毅拱手而言:“失礼失礼,还请贾公子多多包涵。”宝玉亦起身还礼,笑道:“先生担心之处,小子心下明了,无怪于先生。是小子自家强差人意,先生难免有些顾虑。”赵毅见其不怪罪于己,腹中介虑一消无余,心下大快,说:“我们去书房闲话,正好试试能否合奏一曲。”
二人相携而去,至外书房门口,只见窗前翠竹吟吟,又有一簇大叶芭蕉,半舒半卷,点点红花隐匿其中,真真是绿肥红瘦。举目望门上一看,只见匾上写着“清居斋”三字。宝玉猛然想到在庄子里看到的那牧牛图和对联,落款皆是“清居斋主人”,想来这字与画均是出自赵先生的手笔了。
进了书房,这房内的布置与庄子上的书房又是大不相同,倒是仿佛若父亲的梦坡斋。同样是三间屋子的式样,却是中规中矩的铺陈安插。正中一间是会友品茗之所,与西间隔着一副多宝格,安放着赏瓶、铜鼎之物。透过多宝格可看见西间内正中放着一张黑漆两轴大案台,案台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摆了一盆兰花。西墙上是一架大书架,同样是磊的满满的书。临窗摆着一张琴案,却不见琴在上头。与东间之间则是设了一个落地插大理石的插屏,隐约从插屏边上能看见里面罗汉床的一角,其他却不能见了。
宝玉心道:这中规中矩的样子莫不是做给他人看的?庄子上的那间书房才是赵先生心中所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