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上前一步,撩起衣角,要跪下磕头,被苏氏一把扶住了,说:“我的儿,快快进屋。”边说边擦了泪,拉着贾芸进了正室明间里。贾芸扶着母亲落了座,又给母亲磕了头,起身说道:“娘,儿子回来先把行李箱笼放下,还要赶着去那府里递信儿,中午回来再陪母亲说话。”苏氏听了大惊失色,忙问:“可是你宝二叔出了什么事?”贾芸忙说:“是孩儿没说清楚。宝二叔那边好着呢。宝二叔在那边买了宅子,我是回来送契书的,一道顺便把二叔给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写的信送回来。”苏氏听了神色一缓,笑着啐了一口,说:“吓死你娘了。”贾芸嘻嘻笑道:“娘别生气,我这次回来还给娘带了东西回来。中午娘得给我做顿好的吃。”苏氏笑着应了,又道:“你快去吧。”贾芸这才辞了母亲,坐着马车往荣国府去了。
到了荣国府门口,贾芸下了车。几个门子正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见贾芸下来,忙上前迎了上去,打了个千,笑问道:“芸二爷,您老何时回来的?”这态度和贾芸没选上去保定那时相比真是大相径庭。也是,那时自己没权没势的,谁能看得起呢,虽说自己也是姓贾的,可没准他们觉得比自己还得势呢。如今自己只是去给宝二叔管着保定的差事,就变脸这么快。贾芸心里暗自嘲讽,脸上却不显,从箱笼里拿出几个匣子,递过去,笑着说:“我也是刚刚回来。这是宝二爷给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写的信,还烦劳哥哥按着上面的签子给送进去。”一个身量略高大些的男子接了匣子,看了看,笑道:“这还劳芸二爷亲自跑一趟。”贾芸笑道:“宝二爷还有些事要和二太太商量,还请哥哥给二太太送个信儿,就说我下午起晌了想拜见二太太,不知道二太太可有功夫?”说完又施了一礼。那人忙到道:“芸二爷太过客气了,咱们现在就叫人去传话。”说着,转身便去了门里。
贾芸边等着里面的回信儿,边找了管事的安置了马车和车夫。不一时,那人从里面出来,说:“二太太说车马劳顿的,让您先回去安置了,等下午酉时初过来即可。”贾芸又谢了诸人,方转身回了家去。
这边苏氏现找了上好的乌梅、桂花、山楂、陈皮、甘草、冰糖等物,点了小泥风炉,熬制了一锅酸梅汤,装在水桶里,吊在井里湃着。并亲自上灶,打点了四凉二热六个菜,都是贾芸素日爱吃的。又烧了热水,准备贾芸回来洗漱,又怕贾芸热着,让杏儿去街上叫了冰回来,满满装了一盆,放在西屋墙角,并嘱咐了那卖冰的,每天中午晚上各送一盆过来。
这边正忙乱着,贾芸从外面进来。见母亲在厨房里正忙活着,急走过去说:“娘,您让他们做就是了,别再热坏了身子。”苏氏见儿子回来了,出了厨房,笑道:“无事,娘想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想亲自下厨给你做顿饭。下次再吃上娘做的饭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话说着,眼圈又是一红。贾芸看着,险些也没掉下泪来,忙扭头看向别处,口中说:“好久没回来,家中也没甚变化。”一句话逗得苏氏扑哧一声笑,啐道:“你才走几天,能有什么变化。”贾芸也跟着笑了,又说了几句逗趣的话儿,这才让苏氏喜笑颜开了。
苏氏见贾芸风尘仆仆,才猛然想起厨房烧的热水来,说:“已经烧好了热水了,你自去打了洗漱吧。这边饭菜一会子也就好了。洗漱完正好吃饭。”贾芸应了,自是打水回屋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