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队渔民出城之后,并没有走大路,而是沿在横贯大泽国的泽河向西又行了一里路,到了这里,原本两丈见宽的泽河,变成了烟波浩渺的湖泊,湖泊岸边泊着许多船只。
船形都差不多,两头尖尖,中间宽宽,但大小不一。大的中间没有篷,这是采沙船。小的中间有竹制乌篷,这是渔船。
渔民们三三两两地上了各自的船。
一个年长的渔妇拉着一个年幼的姑娘,不舍得松手。
年幼的便是把城门守卫小三儿迷呆了的那一个,年长的则是那个起哄开小三儿玩笑的那一个。
年长的越看这姑娘越俊,便详细的打听她家在哪里,阿爹名谁?显见得有结个亲的意思。
年幼的那个只是笑,不答她。因为桃夭夭知道,姑娘家家的只要一直笑,别人就会以为她是羞涩。如果她信口胡编,在这熟人社会的渔民之间,很容易就露了马脚。
哈哈,其实她压根儿不是个羞涩的姑娘,她打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羞涩,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里少了一根神经,那根神经专门负责羞涩的。勾栏院的妈妈叫她给客人跳一段舞,她便大大方方地跳,妈妈叫她给大伙儿说个笑话,她便大大方方地说。
但假装羞涩是勾栏院妈妈从小教她做的事,因为这是姑娘们的基本功,她还是蛮熟练的。
约摸过了两刻钟,年长妇人厌烦了她的装聋作哑,甚至怀疑这姑娘可能不只是羞涩那么简单,而有可能是脑子不灵光,或是耳力有问题,悻悻作罢。
看到年长渔妇离去的背影,桃夭夭不禁莞尔,心想这渔妇还真是有趣得紧。
她一个人在河边走着,心里总挂着一件事——那黑衣大汉的托付!
送到地点之后,还有一把金叶子作为报酬,一想到这个她便跃跃欲试。
但她又念及,这个黑衣大汉一看就是杀人劫货的货色,那么与她对接的人,也必然不是什么善茬子。如果物品送到后,对方杀那灭口,她似乎就是送羊入虎口。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打开那木盒子看看,如果里面装着的是比金叶子更好的宝贝,那她还送个什么劲儿!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了。这样的事,她桃夭夭可不做,她可不是戏本子里的什么抱柱而死的尾生!
这样料定之后,她便钻入湖畔的芦苇丛中,从怀里掏出黑衣汉子给她的木盒。
这是个长方型的扁平盒子,约两指长、一指宽,跟戏本子一般大小。整个颜色呈深褐色,手感沉重,不像木头的重量,倒像是石材。
但奇怪的是,这盒子六个面都是严丝合缝,好像这就是一整个的木块,但听声音,空响明显,很明显这是一个盒子,中间是空心的。用手晃动这个盒子,里面还有东西轻微的撞击声。
桃夭夭拿出手中的割肉刀,费力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在盒子上划上一道口子,哪怕是一道浅浅的刀痕也没有。
她的心里不禁爆发了一股邪火,老娘就不信这个邪,然后撸起了袖子,对着双手的手面各自呸了一次口水,手面用力按压在盒子上,并轻轻滑动手面,她静下心来感受,说不定能感受到盒子上的裂缝。
就在她双手手面触到盒子时,手中的盒子突然一颤,好像活了过来一般,惊得她将手中的盒子抛落在地,就见那盒子在地上转了几圈之后,盒身发出淡黄色的微光。
微光之下,一张黄色的符纸隐约浮现——无影符!
这种符,戏本子里有,这符的发明人是鲁班大师,它的特殊之处在于画符的用料,用的不是普通的朱砂,而是九尾狐与朱砂的混合物,用这种混合物配合特殊的咒语,就能让任何裂痕毫无痕迹,故谓无影符。
桃夭夭想不到自己竟然有缘遇见这种神奇的物件,真是大开眼界、震撼人心。
她激动得手微微颤抖,用力将符纸撕下,说也神奇,撕下的一瞬间,那盒子中间便显出一道缝隙,她顺着那缝隙很轻松地便掰动了盒子。
此时芦苇从中,一只灰鹭在轻轻踱着步子,神态安祥从容,身后还跟着五六只灰黑相间的小雏鸟,像毛绒绒的小球,河风吹拂在芦苇长长的叶子上,吹着有韵律的节奏,让整个世界显得更安静了,仿佛都在等待着某个重要的时刻。
盒盖终于打开,里面不过躺着一本蓝皮子书,灰灰旧旧的,上面就写着两个白色的隶体字“师道”,其它一无异象。
不应该啊,黑衣大汉凭死重金相托,又有无影符守护,不可能是一本普通的书。
桃夭夭将书拿在手中,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翻开书页,又是类似于无影咒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