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洪度年早已点亮一盏纱灯,颤巍巍走来,将纱灯交到郑鸣手中。
郑鸣有意邀请洪度年一起进去,洪度年却是连道不敢,声言洪保公当年立有严令,除敕命钦差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说完这话,竟也自行出门去了。
郑鸣再不迟疑,手举纱灯步入密室之中。
密室不过五六平米的样子,实在有些狭小,除了一口架在半空中的硕大木箱之外,便再无一物存留。
郑鸣将纱灯凑近一瞧,只见那是一口上好檀木箱子,桐油刷底,表面覆漆,下方还有一口硕大铜盆,里面放有许多木炭,看似用来吸湿防潮。
箱子上面,贴着两张封条,只因年代久远之故,早已泛黄起皱,字迹也已有些模糊。
仔细辨认一番,郑鸣已然能够认出,上面写着:敕命西洋正使都知监太监洪保封,共十四个大字。
果然便是那位洪保公的手笔,一旦看清,郑鸣便将封条轻轻撕开,见箱上无锁,便将箱盖轻轻掀起,一叠油纸包裹的文书随即现出真身!
文书足有几十卷,但看名目,多为航海日志与针路海图一类,其中两卷引起郑鸣注意,其中一本封页上写有《赴西洋水程》!
郑鸣知道这本书便是同为下西洋正使的王景弘所著,后来明宪宗欲要仿效成祖,有意重启西洋海路之时,当时的兵部侍郎刘大夏先以劳民伤财苦谏,后又将郑和下西洋全套资料,连同这本《赴西洋水程》付之一炬。
后有史学家研究发现,刘大夏也许并未烧毁下西洋资料,反倒是藏匿起来,谎称不见,直至满清当国之后,才被那位心胸狭隘的乾隆彻底毁去。
但无论如何,那些珍贵无比的航海资料已被销毁,却是不争事实。
好在,此时此地,这些珍本古卷仍自安好如初,想来是那位洪保太监专程收集,带来此地隐藏。
另外一卷却是从未听说过,书名叫做《海国经略》,郑鸣看着新奇,于是取出,打开,从头看起。
“大明坐拥生民亿兆,富有疆土无垠,北起奴儿干,南至旧港司,西极吐鲁番,东临碧波海,沃野万里,不可谓不大。
然,陆土虽广,终不及浩荡海洋,云天相接,难见边际。海之彼岸,自有蛮域夷乡,风俗殊异,言语难通,虽不及我天朝广袤高尚,终究寸有所长。海之中央,又有阆苑仙岛,或产珊瑚鱼虾,或生巨木良材,又或铜铁金砂无数,不一而足。
吾之心愿,当踏波逐浪,远涉穷荒,开贸易,通有无,设商栈,定四方,辄有巨舶万千,纵横其间,交异邦以公允,服诸番以善良……”
“这分明便是一卷震古烁今、条理清晰的海洋战略计划!”
刚刚读完两页,郑鸣已被深深震撼,与此同时,遥遥知己之感更生出于郑鸣心中,便如自己曾经发表的毕业论文,《论郑和下西洋与中国海权思想萌芽》,两者虽远隔数百年,主旨思路却是出奇得一致!
于是,再读几页之后,郑鸣便迫不及待的翻到最后一页,只见文章末尾单独辟出一页,言辞诚恳,似是总结,又似苦谏。
而那个作者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竟然那位大名鼎鼎的大明西洋正使,内官监太监,郑和!
郑鸣被一下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