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舸稍一沉吟,接着说道:“故此,船有可循之范例,却无必守之成规,但能符合以上三条,又能随机应变者,便是好船好范。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说得好!”郑鸣拍案而起,大声叫好一句。
只是郑鸣不曾看到,那位身居船厢首席的苏正源已然面色铁青,若非今日钦差在场,想来早已起身与公输舸争出个高低对错来。
眼见无人附和,郑鸣忽觉气氛有些奇怪,正要询问是何道理之时,又有一人站起身来,恰好将这段尴尬一笔带了过去。
“若以小人之见,墨守成规与按需建造各有好处,便如此间一应桌椅案几,无不出自苏首席之手,精美绝伦,不逊京城显贵家用,而公输次席却也为寻常农家巧布栏杆屋舍,居之大为惬意,因此两位厢头均是胸怀大才,可谓各有千秋。”
“请教师傅姓名!”郑鸣听完大觉有理,不由点点头。
“小人帆厢厢头阮密,祖籍荆楚,见过钦差圣使!”那人躬身答话,模样十分恭敬。
“请问阮厢头,此时船上帆船可还是篾席作面,竹木为骨的硬帆?可否单独做出更轻更柔的软帆来?”
郑鸣边想边问,“硬帆虽好,纵然能够使得八面来风,却是太过沉重,每每升帆之时,都要耗费许多人力时日,又兼桅杆吃重太甚,做的低矮,无法使用高空来风,船速由此大受影响,不知本官所说可是实情?”
“圣使身居高位,不想竟对船帆知道得如此通透,小人实在诚心感佩!”
阮密面露惊色,“圣使所言极是,只是船帆自来遵循固有范式,不敢稍有改动,小人虽也见过红毛人的船帆又高又软,却是未曾试过。”
“哦,既已见过,想来也能做出咯?”郑鸣问道。
“帆厢之中正有一名才来不久的流民,曾在满剌加红毛人的船厂专门修补西洋船帆,若是圣使有意,小人不妨回去一试,想来不会太难。”
阮密心思灵活,最善察言观色,方才公输舸一席话语惹出尴尬,阮密便及时出声,为钦差解围,此时但听郑鸣话音,心里已然明白起来,于是赶忙顺着说出这番话来。
“很好,此事稍后再行详议一番。”郑鸣对着阮密满意得点点头,“下一位,谁来报名?”
“那便小人来献献丑吧,小人不才……”
但见一人刚刚起身,名字还不等说出口,早有一片鄙夷嘘声四面响起!
那人却是偏不知趣,还要再说之时,早有一个身材肥硕的胖大和尚接茬道:“苟不理,快快闭嘴,平日倒也罢了,今日当着朝廷钦差的面,你若多吠一句,我郝和尚便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不让你吃上一块香肉!”
这俩名字入耳,郑鸣顿时乐了,心道:哈哈,这都是些什么鬼名字,郝和尚倒还罢了,这苟不理又是何许人也?”
念及此处,郑鸣便将花名册拿到手中,正要查查苟不理的底细,洪度年却在一旁及时提醒一句:“圣使,此人名叫苟能,那个胖大和尚便是那位手艺精湛的庖厨。”
“哦!”
郑鸣一愣,心中暗道:原来这二位大仙都长如此模样,说来两人各有职守,本应井水不犯河水才对,怎么见面就掐,倒像一对天生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