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摸腰带,心突然跳起来;继而在空虚的心房里,狂跳乱窜。从头凉到脚底,只剩下空袋儿,钱却不翼而飞!
再看房间,冷冷清清,原来热闹的七人,只剩下他们四个男的,三个女的凭空蒸发,全不见了!
往半空看,莫非三妖能穿墙凿壁,腾空而去?往下看,难道能陷洞而潜走?
杨、王第一反应:遭了!坏了!完了!
眼珠惊愕突兀,快跌到地上;嘴巴张着,竟象哑巴,说不出话来。许其心灰意冷,挠着鸡窝一样的乱发,咚地擂一下床板。王老板如梦初醒,重新认识他们一样,看着不解。以前只有电视上看到的画面,今天竟活生生出现在他们身上,是悲哀?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望着丧魂落魄的他们,答案是现成的!
许其先不相信这一幕是真的。就如财子罹难一样不相信。可事实偏偏是残酷的!她们究竟是哪里人,家住何处,没人搞的清楚!问旅馆老板,老板讲,半夜先出去一个女的,手里拎着包儿,以后又出去两个。问咋回事,后两个说姐姐迷路了,出去领,再就没见着,他也就睡着了,啥也不知道了。看着几个窝囊的样子,象小丑滑稽好笑,却忍着,总不能当着面幸灾乐祸吧。
起初,在要不要报警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但最终在杨,王二人的力主下,来到了公安派出所报案。
钱不翼而飞,贼不知所去,只留下空囊儿,和如丧考妣的他们,滑稽得很。只是半夜的间隔,命运扭转了。
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实本事大得很呢;看似扬武扬威的大男人,此时无精打采,愁眉苦脸;看似男人玩弄了花容月貌的小姐,占了便宜;其实完全错了。此时,三女已是远遁逍遥;糟糕的是这几个马虎自大的男人,已经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表面玩弄了小姐,实际是被小姐所玩弄!强奸了几个的肉体,强奸了几个的精志和灵魂!多年的奋斗,打拼,多年的省吃俭用,斤斤计较省下来的,全部化为东流黄河,滚滚入海!这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千日打柴一日烧,一朝又回解放前。
警察用侧视的目光审视他们,听取他们的苦诉。之后几个用仰望救星的目光,期盼着;警察工作的平静干练,与报案几个焦急的心理相比,显得不急不躁;几个不得不低下惭愧的头颅,杨,王二人放声大哭。
许其把头发抓的,如在鸡屁股上胡乱揪了几把毛,扎娑得不成样子;通红的面容粗糙不堪,眼眸哀而泛黄。他怎么也不信,和自己相好了那么长时间的小叶,竟撺掇同党,盗巨款潜逃,来加害自己。哎,婊子、嫖客天性难改,都是害人害己的祸害精!
他重重打了自己一记耳光。他断定茶壶内下了嗜睡药。
此案由小叶串通同乡,苏酥策划实施,瞅准了外出购货,身上携带巨金的机会,利用臭男人酒色熏天,放浪形骸,不加警惕,忘乎所以的天性;事先在茶水中下了蒙药,待精疲力尽熟睡之后,解开腰带,盗取巨款,趁夜深人静,逃之夭夭。
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阳光下,头怎么也抬不起,背膀无论如何也挺不直。过往行人无意一瞥,匆匆一睹,都像双目如炬,照亮他们肮脏的肉体,龌龊的灵魂,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一排排建筑物巍然高耸,他们更矮小可怜。
他们要怎么办?留在大连?好比噩梦之后还滞留在噩梦的地方!案子发生了,早就预谋好了,失而复得是不可能的,几个心里很清楚。许其一开始就不同意报案,报了也白报,三妖是不会让你找到的,早就消影遁形,浪迹天涯了。几个眼下需要赶快换个环境,来慰藉破碎的灵魂;需要个温暖的窝,温暖冰冷的心。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家。
回家去!
还是回家吧!
不回家,还能回哪儿?
离开这儿,离开被弄脏的城市,一刻也不停留;匆匆,如脱钩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
路上,脸白的象瓷娃娃的女人,腰肢娉婷,步态款曲,娴静优雅,仪态万方;尽管性感,但绝不暧昧。只是他们那天晚上,自己灵魂的龌龊,才嗅的别人实则是自己的气味!
他们赶到码头,上午还有一班的轮船,待港鸣号。买了票,直接登船。
峨然姿秀的轮船,缓缓驰离,置于波光翻涌的海面时,南唐后主“最是仓皇辞庙日”的心境,竟萦绕于怀。
带着深重如山的耻辱和永生难以磨灭的噩梦,以及一串串一幕幕不能回想的肮脏记忆,驰离这座城市,再也不想踏上这片土地,这里留下了永远的痛,永远的耻辱。以后一提到这城市的名字,如揭伤疤,如戳旧痛。
他们把目光投向海的另一边,故乡!
故乡,妻儿在翘企望归。
杨福宝,王进凤,依栏凭眺,仿佛隔海看到了几天不见的老婆孩子。可怜的俩人,默然无语,泪流两行!
如何面对家庭?妻孥望穿的眼睛,会让他俩抱头痛哭!
能当场将真相抖落出来吗?那样的话,老婆勤劳操持的脸会骤然变得惨白,头一歪必昏死不可。孩儿定会惊愕不已,久久陌生。目光是冰,是刃,是剑,不寒而栗!哀然绝望!家庭将起轩然大波……
说不定,妻子从昏厥中醒来,扑向他,愤怒揪他的头发!因为那些钱是为儿子买结婚的楼房,之所以没买,是因为买了就不能做生意;君子无本难行利,以期钱生钱,利滚利,积少成多!不曾想由于个人的荒唐,贪图肉体享乐,侥幸作祟,直使买楼、做生意的计划一落千丈,万劫不复!能有脸回去吗!?
杨福宝,王进凤默然如哑,面无表情,目无所归,望着烟波浩渺,感觉不到冰凉的海风,波涌的浪花,凄厉的杂鸣。只有绵绵悔恨,如影随形;恨不得一头扎进沸锅一样的大海,一了百了。
晚上六点多,到达烟台。上船前在那家饭店吃饭的老板迎了上来,殷勤热情,招揽进店用餐。
杨、王投去鄙夷的目光,想到那碳酸饮料和奶的天价就来气!许其无精打采连看都没看,掠身而过。
那老板楞了,想起前天,在他店里吃饭时,表情生动,有说有笑;今天怎么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了,还有三个女子也不见影了。茫然回首时,瞥见的是阑珊中萧索可怜的背影……
饭店老板隐约感到有事情发生了;还一定不是小事情发生,要不然怎么去的时候,意气风发的七人;回来仅仅三人,象败下阵来的残兵败将,蓬头垢面,丧魂落魄;况且老远看见打船上下来,就是这幅囚首垢面;只不过我一招呼进店吃饭,又让他们想到宰他们的黑心钱;那不过才三百块钱呢。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周一辈子穷。但愿别有打算不周的事情发生,我那俩小钱,还算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