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真的自杀了，真的从那座桥上跳下去了？”

“是的。”拉贾回答道。

辛沐撅了噘嘴，有那么一瞬间，辛沐在思考这会不会又是拉贾的一场梦。又或者他只活在梦中。

“你不相信我？”拉贾问。

“我……怎么能……我怎么才知道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可信的？哪些又只是你的一场梦？”

“辛沐，”拉贾的身体缓缓向前，“你绝对应该相信我。他们打捞上她的尸体后，进行了尸检。尸检报告上说，她怀孕了，孩子才刚刚六周大。在许多事情上，她都替我担当了没有几个年轻人能担当的了的责任。她觉得这个孩子会为我和我的家庭带来耻辱，实际上她付出的已经远比结束自己生命要多。”眼泪在拉贾的眼眶里打转，拉贾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我们最后一次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吵架时，我都不知道她怀着我的孩子。”

辛沐想起在前几次问诊他问拉贾是否和薇迪雅发生过关系，拉贾说‘我不应该那样做的’时脸上的悔恨和慌乱。

“那你参加她的葬礼了吗？”

“没有。”拉贾摇了摇头，一滴眼泪从他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的棺材被掩埋在泥土里。那一刻，我感觉像是我的内脏被挖掉了一样。我想象着她遭受的痛苦，我不寒而栗。我觉得我以后不会再快乐了，我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延续着同样的痛苦。那以后，每年她的忌日，我都会献上《头插鲜花的女人》那上面的鲜花。”

“嗯。”辛沐叹了口气，他的眼睛红润。

“这些，都是真的，辛沐。我知道信任瓦解后就很难再建立起来。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关于薇迪雅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我的一个痛，我将永远都背着这个痛。我以为我把薇迪雅埋在了过去，但是显然我依然无法忘怀。”

“还有一分钟。”一个警察过来，轻轻拍了拍拉贾，提醒他注意时间。

“瞧，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的过去，我的梦。其实我曾有过和她父母谈谈的念头。但是和卓玛结婚后，我慢慢把这个念头打消了。Arun出生后，我忙碌地以为自己已经把过往彻底放下了。半个月后，等我回到加尔各答，如果她父母在世，我会把一切告诉他们。我还会去豪拉大桥上去，去那凝视河水。她是我的初恋，我最好的好朋友，我的好听众。她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一件事。我希望能用余生去怀念她。”拉贾擦了擦眼泪，“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原谅我。”

“我也希望如此。”辛沐低下了头，温和地说道。

“我非常感谢你，辛沐。在薇迪雅的事情上你给了我很大帮助，还有卓玛。你很专业，善于倾听。你是名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拉贾提高声音说道：“但是对我来讲更重要的是，你是个好人！”

辛沐低下了头，拉贾的话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没事吧？有时候我有些担心你。”

“你担心我什么？”辛沐苦笑着。

“我知道这种孤独的滋味，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从中解脱出来。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有一种感觉，你选择心理医生这个行业，不单单是因为你热爱它，你想解救别人，更多的是，解救自己。你甚至在以此在偿还着什么。我希望你有一天，可以偿还所有，在良心上。”

时间到了，拉贾缓缓离开。辛沐眼睛里的眼泪终于落下了，他能感觉到空气在他的肺中塌陷，他再也不能呼吸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差点窒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和过去达成和解呢！

他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