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工地,铁打的工地,流水的工,除了跟着包工头长干的,劳务市场日结的那种短工,怎么查?谁也不认识谁。
而且发的一般是现金,当然现在也有微信支付,微信好查,但现金难查啊!
“哪里的劳务市场,你说一下?”
“不确定,我干的挺多的。”
“那你说一下你去过哪几个劳务市场干过?”,公诉人紧追不舍。
“......”
回答的是沉默。
他哪里知道哪里有劳务市场!
陆云看了看手中张成安的笔录里关于职业的供述:
没有职业,上一个工作的公司破产后,自己一直没有工作,靠着透支信用卡生活,对象一直不知道。
“请被告人回答公诉人的问题?”,公诉人提高声音。
得到的回答仍然是沉默后,公诉人说到:
“好,请书记员记录这个问题被告未回答,公诉人继续询问,被告,你说你在工地打工,请问你干的是什么工种?大工、小工、木工、还是焊工?”
其实,到了这里,被告人的律师应该提出反对,不能进行诱导式的询问!
但是这种情况,赵律师肯定不能出头!
“我干的是小工。”,显然,囚笼坐着的被告在心里慌掉的时候,对公诉人抛出的问题里抓住一根稻草。
可能公诉人是故意的。
“好,那我问一下,你所从事的小工,平时都干些什么?”
“搬砖、沙子......”
刚开口,就露出外行,还以为是农村盖房子呢,推砖、扛沙?
这是钢筋混凝土的城市。
“那么工资多少,日结还是月结,你说一下?”
“......”
卡壳了。
“那你在哪个项目干过,工地位于哪里,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你说一吧。”,公诉人把笔往桌子一扔,身子往后边的大高椅子一靠,看着被告继续问道。
显然,仍然没有回应......
作假存在困难,而把谎话编圆了就更难了。
法庭是什么地方,先不说环境、氛围、囚笼,就把人镇住了,就公诉人、法官而言,哪一个不是见过、看过的主儿。
人家什么没见过,什么案子、什么人没遇到过!
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一般人还真不行!
陆云看了看看旁边的赵律师,他一边盯着张成安,一边在纸上刷刷的写着什么,脑子里不断的在思考。
其实,作为同行,陆云是很了解,这绝对不能是赵律师教唆的。
律师教唆当事人,凭什么?
就为了几万、十几万的律师费。
在这个城里,即使是赵律师所在的大所,这种案子收费一般不会超过十万,当然,超过了那是人家的本事。
为了不到十万,把自己搭上,好好的律师前途不要,没人会干。
傻啊!
陆云初步估计,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在看守所受了一些高人的指点。
但是,显然,高人没在工地干过!
一般同监室的人,闲暇无事的时候会搞搞大讨论。
一个号子十几个人,睡在大通铺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有一台老式的电视,连液晶屏都不带,用简单的铁架子挂在门口铁门的上访,这是唯一的现代化娱乐工具。
再一个娱乐就是书,看书。
法律书里有法条,但不会教人具体怎么打官司。
除了上述的,剩下的就是嘴了,闲聊。
寂寞沙洲冷啊!
闲暇时光,睡觉以前,没事讨论讨论。
当然,睡觉的时候不行,有纪律,睡觉不能说话,而且监室里会安排人值班,两个小时或者四个小时一班岗,看监室,防止特殊情况发生。
到了点,喊下一个人轮班。
讨论什么呢,讨论的可多了,自己因为什么犯了事,自己进入看守所以前干些什么,自己案子的细节,讲人脉套关系,什么也讨论。
人多的地方就有机会。
当年F市看守所有一个传说,同监室刚来就来一个年轻小伙,年轻气盛,口无遮拦,以盗窃进去的。
年轻人嘛,好个面,攀比,男人多的地方,肯定少不了讨论女人,吹嘘自己曾经强奸了某一个女孩,正好,被号里的一个人听见了,其他人没当回事。
就他报告管教了,管教反映给了他那个案子的办案民警,然后一查,果然,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有人报案。
案子就这么告破了,这个人在判的时候少判了好些时候。
立功了,减轻处罚了!
有时候,协助破案的不一定是大妈,也可能是号里不起眼的小光头兄弟。
当年马大帅那个剧情不就是这样嘛?
言归正传,据说,里边还有“模拟法庭”,大家自己把案子一说,你演法官、你演公诉人,相互演练演练,追求庭审的最大效果。
既然有模拟,肯定有个总结,怎么样才能打动法官,怎么样才能有利,怎么能脱罪?
其中就不乏二进宫、三进宫的猛人,一般是犯有盗窃、故意伤害(打架)之类的,判的少,出来的快,再次犯案有瘾。
常进宫,自然就自带优越感,感觉看守所是自己娘家。
你们是新人,要听咱的。
咱呢,也不亏欠你们。
传授受审经验,点播点播小弟。
所以,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