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有别,你下去!”钟吾焉苦脸道。
朱樾容仍是一动不动处在马背上,“你放心,我对你可没半点非分之想,况且你现在身着男装,对你的名誉也便不会有影响。京城路远,钟兄还是快些赶路。”
……
钟吾焉将余光投到左方,挥起马鞭,那马便急速奔去,完美躲过瓦剌人的营帐。
“初次见钟兄是在于先生家里,当时以为钟兄只是文弱书生,没想到钟兄骑术了得。”朱樾容在后面发出调侃的声音。
初次见是在于伯伯家?这朱樾容果真是健忘,竟记不得同我在占风铎外见过。
“初见容世子时我以为容世子是谦逊温婉的翩翩公子,没料到容世子竟是这般无赖之人。”钟吾焉勾嘴笑道。
“那钟兄对我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准的,我还以为钟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朱樾容轻笑道。
“有眼不识泰山的怕是你吧。”
“钟兄说五年前在襄阳碰到的人是个傻小子,可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傻小子。”
“你……”钟吾焉只觉背后一凉。
朱樾容笑道:“自然不是我,只是这人我认得,还很熟悉。”
钟吾焉放慢马速,“你说的是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送了你一个木雕,说那是容木大侠。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不就是五年前的事吗?过了那么久,该忘的都忘了。”
“他可真是叫容木?”
“这有什么关系吗?难道钟兄对他起了意?”
钟吾焉歪头笑道:“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可能就起了意呢,不过是想找到他当面同他道谢罢了。你快告诉我他是谁,现在在哪里?等我处理完欧冯潘的事之后就亲自去找他道谢。五年前是他救了我。”
“他如今还在襄阳,其他的,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朱樾容说罢便闭目养神去了。
“你说清楚!”
朱樾容没反应。
“你倒是说呀!”钟吾焉喊道,“朱樾容!”
“别说话,让我睡会儿。”朱樾容声音淡如云烟。
真是个怪人。
钟吾焉将马速放慢下来,朱樾容竟真在马背上睡着了。因为她听到了他微弱的呼噜声。
原来长得这般文雅的世子也会打呼。
明月驱走白日,夜色微沉时,钟吾焉将马停下,纵身一跃便下了马。
这朱樾容竟能在马背上睡得这般安稳,如此颠沛的马背,他是如何睡着的。
月光披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可朱樾容不一会儿便醒来,慢慢睁开眼,纵身也下马来。
“你怎么醒了。”钟吾焉道。
朱樾容抬头看这附近,钟吾焉是将马停在一家客栈前的。这只是一家小小的客栈,但却有几分暖意,灯光微黄烛光摇晃。
两人走近这家客栈,掌柜是一位微胖妇人。只见她弓背坐在灯下坐女工,眼神专注,似乎没觉察到二人的进来。
“掌柜?”钟吾焉轻轻道。
那掌柜未抬头,仍是低头专注做着那女红,道:“今日没客,我这共三间客房,你们自行挑着入住便是,勿要打搅我。”
钟吾焉耸肩看一眼朱樾容,朱樾容回她一眼便往其中一间客房走去了。
钟吾焉站在那里看着掌柜,这家客栈看起来再无他人常住。这掌柜竟敢独自守着这沿路的客栈。钟吾焉看她的手上长着厚厚的茧,那茧的位置和做女红的位置不对。这掌柜,应该不只是掌柜这么简单。
“姑娘,好奇心害死猫。”掌柜低头道。
钟吾焉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服饰,自己明明一身男装,这掌柜竟能认出自己的女儿身。难道是自己的声音出卖了自己?
“掌柜真是好眼力,竟能认出我是女儿身。”钟吾焉软道。
那掌柜仍是低头,“老身瞎了几年,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老身眼力好的。”
……她竟是盲人……
“掌柜,我并非有意的。”钟吾焉万万没料到她是位盲人。钟吾焉抬头看她手上的女红,那针脚竟是一位盲人缝出来的,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听你的声音该是赶了很久的路吧。”
“是。”
“那便早些歇下吧。”掌柜说罢便又专注做起女红。
钟吾焉心下自思这掌柜真是位奇怪的妇人,不过看她手上的茧的位置和厚度,应该是从小便习剑的,这大概也是她一位女子敢孤身开这家客栈的原因吧。
钟吾焉最后看那掌柜一眼,只见她低头用两手熟稔地下着针线,两只眼睛混沌,确实是失明的样子。她概是到了四十岁的年纪,背有些驼,但整个身板是健硕的。她的眉很粗很浓,倒是有几分英气。
钟吾焉转身进了另一间客房。这家客栈是简陋些,但其中设施齐全,干净整洁。钟吾焉所进的这间客房整洁得紧,怕是有个月没人住过了。这婆子的客栈着实冷清得紧。
钟吾焉转念想到朱樾容,他是襄宪王的世子,娇生惯养惯了,会习惯这样简陋的客栈吗?不过那占风铎确实也不是什么极度豪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