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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之时,秦淮河畔,人来人往,繁华飘香。庄禹应约早早入得某一巷陌就等月儿打此路过。不为别个,只因月儿总算查出鸨母所藏钱银详尽所在,且偷偷窥探过了,还得了钥匙配了一把。得了消息,庄禹岂能不来?
向日,二人会面都是酒肆雅间小酌闲谈,也好避人耳目。今夜月儿偏生邀他来此相见,话说只因近来庶务繁杂,新花魁受鸨母宠爱,遣月儿贴身服侍新花魁不得半点闪失。此番,也是依例每隔半月可歇一天,她这个贴身丫鬟便能向新花魁乞假外出。
春河花岸边,丽人步蹁跹。但见月儿如离了手的纸鸢在河畔碎步带跑就赶来赴约。
四眸相见,庄禹眸光深深,已瞧见月儿今个不同,多了些梳妆打扮,粉装月华袄,碎步生莲,描眉画腮的。且樱桃小口彤彤红,眉黛青颦翠翠新。从未如此过呀,相貌比平日里果真艳丽了许多。
“月儿!”他轻唤一声。
“庄大哥!”她也回一声。
二人四眸再看,不免各自会意一笑。倒是庄禹先个启口。“月儿粉装一身,桃面含娇真真好看。”
清眸闪闪,月儿没了素日的冷冷。娇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庄大哥,话不多说,今夜前来是想见见你所说的那位唤作庾沁姝的姑娘。”
兀地话锋一转,这柳月儿不提自个因何美妍许多,却对庄禹遣人稍信说有个女子与周兰儿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村姑,就等着月儿相见,还指望月儿调教好令沁姝姑娘学些琴棋书画,举止行为优雅之法,如此月儿与庄禹相见先个不提钱银之事,单说沁姝也可说得通。
庄禹在意的当然是月儿多提及钱银的详详细细,然月儿只说沁姝,那就顺话与她闲谈吧!“沁姝姑娘在某居所,她脾性亦强亦弱,有侠女之姿,也有兰儿之柔。月儿姑娘长久服侍兰儿过,你若肯亲自调教,想来沁姝姑娘便可短时之内学得精髓,那般短时之内我便好与你一道作最后的布设,一举劫取鸨母的钱银,还有鸨母藏你的卖身契。”
粉唇笑启。“那便甚好!月儿所求无他,只想逃离魔窟,谋划这段时日眼瞧着就要来临。好,庄大哥,事不宜迟,赶紧的,我就先与你会会那沁姝,再半月之后我必定设法多乞假亲自教习沁姝姑娘得体的本事,只此两回,浃月之后我们就动手。”
“什么?两回?月儿,你这也太仓促了吧?难不成你非得半月才能再出来一趟,若非就无他法子?”他怎会相信沁姝只在月儿两回的调教之后就派沁姝去扮兰儿诱鸨母离开娼寮呢?
眉黛一蹙。“庄大哥不信我有这本事,还是觉着那庾沁姝姑娘不具聪慧灵性?”
“倒不因这些!这般仓促,要不再做定夺,干脆别让沁姝去诱鸨母出来,月儿只消瞧准了空荡,我便派小乞儿随时在娼寮周匝等你传递消息便一道动手如何?”
她摇摇头。“我想见见沁姝,你该不会怕我知晓你的藏身之地吧?”
双眸大开,圆睁瞪她。“怎会?月儿将我比作哪般诡诈之人了?既与你同心再无防你之想。好,月儿就随我来吧!”
二人也不再多言,柳月儿铁定了心思想一睹曾经服侍过的小姐一模一样的女子庾沁姝,她倒要瞧瞧此女可与周兰儿有甚不同。
离开繁华之地,郊野徒添了些清寥,那萼破柳新逼春,风寒夜冷残冬尚未全尽。柳月儿粉装袄袍着身都不时缩手缩颈,毕竟郊野寒气更甚。
他倒多了个留心。“月儿行路需当心别脚下打滑了。哦!寒气尚存,你这会觉着冷吧!”说话间他亦脱下自个着身的青布长衣为她披上。
月儿芳心一抖,她就觉着这庄大哥懂得爱惜女子,果真好男人。庄大哥的青布长衣披上还留着余温。“庄大哥,别冻着你了,你穿回去,我不冷。”
虽推辞,但庄禹一再拒收,这般月儿也就没作客套,随他攒程一路安然去了庄禹所在郊野的遁身之地。
头回来此呢!需知,这儿才是庄禹真正的匿身所在。庄禹甘愿带她来此也便表明对她再无疑惑之心了。且视她为同谋共策的知己。
月儿心下明了,也知道他对她不仅仅是兰儿曾经贴身丫鬟这一层缘故,几回相见,这男子的眸光之中透出的光泽沉沉便窥见一二他对她由衷的多了几分喜爱。话说自个虽相貌普通,梳洗打扮起来也能有个几分姿色,与大英雄的庄大哥共进退势必也不能令他踏入绝境,不亏了他对她的诚意相待。可惜,自个尚在拿捏,日后恐辜负了庄大哥真不知如何向他交代。
既来之,她也不便多念及其他,需早些见到沁姝姑娘,因着她心思缜密,对兰儿身死一说总有些猜度的。
庄禹对月儿坦然无疑,领着进了屋内,再唤来杨展与月儿相识,无忌宣露杨展的存在。而后便命杨展去唤来几日间都啼啼哭哭,悲伤不辍的沁姝。不能因着她的悲哀就不再指望她,除了她谁人能轻易诱出鸨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