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把那里当做自己正儿八经的婆家。
季春花走得匆忙,很快便到了林家的院门口。
“三娘!”
她唤了柳三娘一声,柳三娘应声。
邓金钗见自家娘老子来了,便道:“娘,我婆婆让我捡了一碗红曲叼子鱼,说是让你拿回去晚上蒸了吃。”
煎鱼的确更好吃,但太费油,农家一般都是滴几滴油在上头,再搁饭上蒸熟。
“哎呀,亲家母,你真是太客气了。”
季春花两手空空而来,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我今儿做了些脆黄瓜皮,待弄好后,打发金锁送些过来。”
柳三娘乐呵呵地应了,又再次嘱咐林安心,去了邓家后,一定要手脚勤快,多多孝敬公婆。
林安心敷衍了她几句,这才由着季春花扶了慢慢往回走。
邓金钗本是想背她回去的,被林安心一口回绝,她宁愿走回去啊,这具身子瘦得皮包骨头,邓金钗也是浑身没有三两肉,两人的骨头碰骨头,就像搓麻将时发出的脆响声。
回到邓家时,林安心才知道,季春花已经做好晚饭了,除了给她留的那一小半碗肉沫豆干汤之外,桌上还有一道荤菜,那汤盘子里露出鸡头、鸡脖子、鸡脚、鸡尖翅
除了这些之外,再没旁的。
“快些吃,今儿中午家里来客人,只得把家中的一只老母鸡给宰了,这是我特意留出来的鸡汤。”
林安心此时内心是崩溃的,她也就凑合着瞧上了那一对鸡脚。
邓金锁下筷子的速度很快,长长一节鸡脖子,唆的一下,飞进了他的饭碗里。
啃吧,啃吧,又抬起头,说道:“四丫姐,我不跟你要肉沫豆干汤,娘说,那是留给你补身子的。”
林安心扯了扯嘴角,最后还得笑眯眯地道:“乖。”
“你身子养好了,我才有糖米糕吃!”邓金锁的补刀来得太快,林安心措不防及!
“四丫,快吃吧,等吃过饭后,你记得把灶里煨着的药吃了,今儿是最后一次吃药了。”季春花的话,简直是天簌之声。
苍天可鉴,她有多讨厌喝那草药汤!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儿特别困,吃过药没多久,她坐在桂花树下哈欠连天。
季春花正忙着把焯好水的嫩黄瓜条拿布包起来,又放在了院子里的一块大石板下压着,她听季春花说,这样压上一晚上便可拿出来,明儿早上,拿到外面晾晾收收水,便可以搁上盐巴装进坛子里腌起来。
待过上一段日子,没啥青菜的时候,这便是一道很下饭的菜了,而且,酒楼里也喜欢收这个,比干豆角、白辣椒还更招客人的喜爱。
季春花絮絮叨叨地把作法教给林安心,而她听得恹恹欲睡,只觉得季春花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如同催眠曲一般,叫她越发困得利害。
不过是一小会儿,林安心便坐在桂花树下睡着了。
季春花回头一瞧,又眉头紧锁地叹了口气。
中午时,媒婆与苏阳江登门,人家是连着彩礼一并带来了,那新衣裳只拿了一套,说是剩下的一套还在赶制。
季春花瞧过那些首饰,是上好的雪花银子打的,颜色雪亮,比村长婆娘头上戴的那支,还要雪亮得多。
她并不是没私下嘀咕过,为什么苏家对她家这个童养媳这般上心。
若说苏家那小子快死了,要典个小媳妇回去冲喜,这还说得过去。
可她问过苏阳江,他家小子今儿还在私塾里念书,不曾沐休。
为此,苏阳江还笑得乐不可吱,有先生死盯着,他当真是省心不少。
她想说这给的价钱和彩礼会不会太多了。
只不过,每每她想提这个话时,邓大郎与周长根,总是很快就转移话题了,弄得她总寻不到机会提这事。
待她有机会了时,苏阳江已经与她当家的签下了典当契书。
是用红纸包着的,与那聘书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典当,一个是礼聘。
季春花只知道是典当与不典当,却不知这一个典一个聘,去了那家后,身份地位犹如云泥之别。
她不懂这些,她只知道,是请了村长和她表哥当见证人的。
苏阳江把一个小荷包给了她当家的。
季春花只知道那荷包里装着花花绿绿几张纸,听她当家的说,那个叫银票,就是带身上轻便,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