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千钧一发之际,路过的一个光头老人一掌将小六子推开几米远,摔了个七荤八素。
“欺负一个落难的娃娃,小六子你倒是出息了?”
小六子浑身疼痛,看清来人,也不敢回话,趁人不备爬起来就跑。
“好!”群众纷纷为老人的正义之举叫好。
“咦?”
回过头,大家却发现叫花子不见了。
“这小叫花子太没良心了!老头救了他,也不说声谢谢,就这么遛了!”众人愤愤不平。
陈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的危机感消失了,他才敢松开抱头的胳膊,发现自己竟然在包子摊下面,“心想事成?”
虽然莫名其妙,陈树既不敢吱声,也不敢动弹,等人群散了,陈树这才从桌底爬出来。
倒是吓了卖包子的服务员一大跳,陈树龇牙咧嘴地朝她笑笑,一瘸一拐地走了。
“孩子!”刚才那个老人还没走,叫住他,“你伤的不轻啊!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见他没反应,老人又问:“你家是哪里的?”
陈树仍然没反应。
老人有些失落,买了个馒头递给他,“可怜的孩子,吃吧。”
“······”陈树手里拿着馒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而下,“爷爷!”
老人怔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爷爷!”陈树一把抱住他,“爷爷我好想你啊!”
陈树不是瞎认,这个真是他爷爷,年轻了二十多岁的爷爷,仍然活着的爷爷,身材瘦削,常年剃着光头。
“孩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陈树摇头。
“还记得老家在哪里吗?”
依然摇头。
“有亲戚投奔没有?”
摇头。
爷爷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陈树此时已经止住眼泪,刚才的举动完全出于激动,完全无法解释,幸好爷爷不再追问。
“爷爷小时候也讨过饭,看你这模样我心里不好过。”爷爷道:“你叫我一声爷爷,咱们爷俩就有缘分!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愿意!”陈树纠结于不要拖累爷爷奶奶,可想要和家人在一起的欲望更加强烈。
“哎,好。”爷爷颇为高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陈树。”
“那我就叫你小树了!”爷爷牵起陈树的手,扛起锄头,“走,跟爷爷回家!”
陈树跟着刚走出两步,突然跑回去,“哎,等等!”
他把之前掉落的鸡公碗给找了回来,这是他身体前主人唯一的“财产”,可不能轻易弄丢了。
“哈哈,这个讨饭碗要好好收着,以后是个念想。”爷爷好笑道,“爷爷以前也有个碗,那时候可宝贵了!”
“爷爷,你的碗呢?”
“我的啊?”爷爷想了想,“渡江战役的时候丢在长江里了。”
“爷爷,你还当过兵啊?”陈树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有,是支前民兵,撑船的。”爷爷回忆起往昔,“那是个搪瓷缸子,被子弹打了个对穿,救了我一命,后来稀里糊涂地丢了。”
“那真可惜了!”
“小树,你刚才怎么一下子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我也糊涂着呢。”陈树道:“我心里念叨着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救我,然后就出现在桌子下面了。”
“哈哈哈,那你可是福厚!连佛祖和菩萨都护着你!”爷爷大笑道。
······
爷爷家是两间土坯房子,顶上盖着厚厚的一层茅草。
墙上只有一扇小窗,用塑料纸封着,即使是白天,屋里都很暗。
陈树仔细打量着自己老爸出生的地方,屋里也没什么物件,一眼就看光了。
爷爷给陈树涂了一些药膏,黑乎乎的,味道很呛鼻,感觉却很舒服。
“小树,你先喝点水。”
陈树奶奶现在才四十多岁,穿着棉布褂子,留着短头发,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趁陈树喝水的功夫,奶奶把爷爷叫到屋外头,影影约约讨论的就是要不要收留自己的事情。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两人争吵了起来。
陈树忍不住,走到屋外,“爷爷奶奶,我先走了!”
“啊?”两人先是错愕,后是难过。
陈树不想他们为难,也不给他们挽留的机会,拿着碗就走。
“小树!”爷爷喊了一声。
“爷爷,没事儿!我有碗,我饿不死!”陈树回过头咧着嘴笑道。
一扭头回来,眼泪瞬间将眼眶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