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玛丽·安·尼古拉斯,是一位居住在汉伯宁街的娼妇。
这一带的妇女往往因为年老色衰,入不了上流社会的法眼,他们服务的对象,大多都是腰包里没有几个钢镚儿的流民。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不属于白教堂区任何一家名姝馆(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查一部名为《名姝》的英剧,2017年Hulu制作,你大概可以明白这个名姝馆是什么意思)。
没有了名姝馆的管理和保护,加上她们接触的对象,往往又容不得她们挑三拣四,因此这一带的妇女们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悲惨生活。
然而没有人会在意,资本主义的巨轮狠狠地碾过,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身在其中却又毫无察觉。似乎灾难临头的一句“上帝保佑”就能化险为夷,但这只不过是整个社会都心知肚明的麻醉剂。
大家都戏称其实上帝才是最伟大的酒厂经营者,他无时不刻都在生产名为信仰的烈酒,让每一个绝望的灵魂沉醉后死去。
死者也不例外,显然单单是靠“上帝保佑”的祷告,并不能缓和她的处境,她需要更多实际的东西去麻醉自己。
玛丽有着很严重的酗酒史,长期的酗酒严重的衰弱了她的神经和器官,使得她的感官变得麻木。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脸部虽然有很明显的殴打痕迹,整个现场却没有太过强烈的反抗迹象。
想必死之前她一定是喝多了,凶手对她的不清醒甚至有些出离的愤怒,因此才会出手殴打她,试图让她在更加清醒的状态下遭受开膛的酷刑。
范歧心里很清楚,因为信息的不对等——有着接近130年的各类前人研究积淀,使得他了解的关于开膛手杰克的相关情报,远比当下他所处在的环境里的每个人都多。
换句话讲,一八八八年的伦敦居民们,或许还没有形成“开膛手杰克”这一文化模因;但对于二十一世纪的范歧来说,开膛手杰克早已经是有着事实研究为基础,人物画像为工具,推理出来的客观具象了。
此时的范歧甚至有一丝骄傲,我比开膛手杰克更了解开膛手杰克,那抓到他不就如囊中取物一样轻松吗?
这样的想法会让范歧栽跟头,虽然现在的他还对此毫无认知。
从理论上讲这点没有错,但是范歧忽略了一个严重的事实,那就是永远不要试图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一个犯罪者的内心,因为这本身就毫无逻辑可言。
伟大的范·海宁教授,基于现世的人们对开膛手杰克的研究,夸夸其谈的开始给杰克画像。
(科普:严格意义上此刻凶手还不能叫“Jack The Ripper”,这个称呼为大众所熟知并广为流传,是后续在他发给警署的一封挑衅信上,在结尾留下的署名。目前只是两起有些类似的案件,因为手法相当有特色而被归纳为同一人所为。)
“他的动机不明,但是情绪却很强烈。他不是那种追求高效结果的人,相反是一个相当注重过程的残酷凶手。他的恨意相当强烈,他甚至无法容忍死者在感官模糊的状态下迎接死亡。”范歧向康纳督察叙述着见解。
随行的书记员正一字不落的记下他的话,这点让范歧很是受用,甚至有些飘飘然,果然装X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
“凶手对子宫这个器官情有独钟,或许他曾经遭到母亲的遗弃,或许他曾跟死者有过意外流产的早夭儿,亦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崇拜这个代表孕育的器官,生殖崇拜在各国的文化史上都非常普遍。”
范歧站起身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施施然的走到康纳督察身边,享受着众人颇为敬仰的目光,这是对他渊博学识的认可,高尚智力的屈服。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凶手的开膛技巧相当熟练,或许你们该挨家挨户的盘查这一带的屠户、外科医生。”范歧补充道。
“我想剩下的工作就该交给我们的干员和法医们了,为了给您接风洗尘,我也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请务必赏脸。”康纳督察悄悄侧身倾向范歧耳边神秘的说,“有位大人物也想见见您,他可是皇室的红人,同样希望能得到您的庇佑。”
侦查推理是范歧的强项,但是社交和应酬对于一个死宅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他的内心一咯噔,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编织一个符合范·海宁博士身份的合理借口。
但是热情又好客的康纳督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由分说的推搡着他上了马车,一阵稀里糊涂的颠簸,马车已然停在了餐厅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