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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氏把谢隽、谢蒙等人喊到一起,说道:“你们要打抻抖主意,段承是为了那九担谷田才去找你们二姐的,现在他找到了,他要田,怎么办?”谢隽说道:“不给,找了个死的回来,不给!我们不能人财两空。”王谢氏说道:“你这说法是情理之中的说法,他既然敢把尸体送到你家门口就打定了要田地的主意。你给他的条子上没写死活,他要是抓住这一点,我们就不好办。”“你说怎么办?”“我的意思是拖,首先让段承回司里,丧事不要他插手。”谢隽、谢蒙同意了王谢氏的意见。
可把段承叫到中堂商议时,出岔子了。
刚才,在灵堂,伍保长和雷甲长一同来了。他们向段承问候,表达了极大的同情和深切的哀悼。段承坐下来和他们谈话,自然谈到了葛勇的案子,谈到了谌长静、向承先,还谈到了章天、郝毓苏,谈到了警察局长、各科科长,乃至县长、县党部书记,甚至谈到了蒋主席、宋院长。这伍保长、雷甲长,也是带“长”字的官,在官言官,这是必须的,就像学堂背诵“人之初、性本善”一样。这两位带“长”字的官大声谈论着,把众人的一切鄙夷统统抛在脑后,把段承谈得热血沸腾。这还不算恶臭,最恶臭的是,相互炫耀、相互吹捧。雷甲长问道:“段推事,你现在是什么职务?”“龙潭派出法庭的首席推事。”雷甲长赞叹道:“哎呀呀!我早就说过,段推事一定会出头的,这不都当上了首席推事。你可是我们金黄冲的头一份,在我们金屏村也数一数二。按照前朝故事,这么大的溆浦县就只有两个巡检司,这巡检司里的首席推事不就是半个法院院长吗!法院是断案的,又拿到前朝去讲,半个法院院长也成了半个县太爷呀!至少是半个师爷。”“我不当师爷。”“对!不当师爷,就当县太爷。”雷甲长转向伍保长,大声说道:“您老,听清楚了没有,是县太爷。”伍保长听了这话,连忙起身准备给段承行跪拜礼,被雷甲长拉住,说道:“现在不兴那个了,您老真是!”伍保长虔诚地对段承说道:“我以后能不能叫你段员外?”“随便,最好还是叫推事。”雷甲长说道:“推事,乍一听还以为是当差的,还是应该叫员外。”“好吧,那就叫员外。”“是呀,”段承想,“叫上了员外,那段鸡屎、段狗屁就不会有人再叫了。推事没有这个功能。”
听到谢隽叫,段承来了个“三位一体”,叫上保长、甲长一起进了中堂。虽然对伍保长、雷甲长不太上眼,怎奈人家是官,况且,两位怎么着也是金屏人,想来总不会向着段承这个外人吧:这样寻思着,王谢氏也就没有往外赶他们。
王谢氏说道:“你看!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就连娃他爷都领着金屏的那群小伙子在支援打仗,先是莲荷、圭洞、大黄沙,现在听说还要去红岩山、转溪江。妹夫!你说是吧?”段承连连点头,说道:“为了找你妹妹,我找谌乡董请假,请了好几次,他才批准。究竟是缺人手呀!”“是呀,”王谢氏说道,“既然,公家的事这么忙,妹夫你又是我们龙潭司有头有脸,少不得的人物,有好些事等着你去决断,依我看,你还是把私事放一放,回到司里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你看怎么样?”这席话,两位“长”也很认同,所以屋里的人都望着段承,可段承一时没明白过味来。雷甲长说道:“段员外!你就放心去,这边的事有我和保长,保证亏待不了你婆娘。”王谢氏接过甲长的话说道:“你看!雷甲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