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阵儿,马车里安安静静的,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外,再听不到别的。
“发生了什么变故?”元夕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几分欲知不欲问的犹豫。
言书笑道:“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我既然要告诉你,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只管安心听就是了。”
“那日舞阳过来,你虽是避嫌退了出去守在外头。可你素来感官敏锐远胜于常人,加上我本就没有想过刻意瞒你,所以那些话想来你也是听到了的。”
那日的话元夕确实听到了,也见到了凌战失魂落魄离开七宝阁时的样子。只是往事不可追,想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所以,他只是伸手拍了拍言书的胳膊没有多提,将话题扯了回来:“所以,你溜出去玩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书敛了敛眼角后缓缓道:“那一日,我撇了护卫瞒过爹娘,一个人独自出门……”
言书不习武,言府的墙对他来说太高了些,可他是谁,这言家府邸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与凌战摸爬滚打的地方,不说暗门,便是草堆深处哪里有狗洞,他都一清二楚。
那时的言书还不懂什么仪态架子,钻起狗洞来得心应手,外袍退了用布一裹,麻溜的就从狗洞出了府。
为了出游,言书也算做足了准备,就连中衣都特意穿了两层,等到离得足够远,把外头那件脏了的随手脱了,披上外衫,又是精雕玉琢的富贵小公子。
皇城的市集他本就是走惯了的,平日里下学,他总是牵着凌战跑在前头,鲜花饼,龙须酥,凉糕,糖画儿,风车……两人一边跑,一边网络了所有好吃好玩的,一直到两手都拽不住东西了,才算满足。
今天,凌战不在,言书自信,凭着自己也能玩的快活。
本是无忧无虑金尊玉贵长大的孩童,再是聪慧也不会对人抱有太大的戒心。
捏面人儿的摊上,围了不少人,言书费了力气强挤进去想看看热闹,引了不少抱怨,可看他打扮的光鲜,不似寻常人家的娃娃,难听的话才算没有说出口。
面人师傅的手里,正在摆弄一条四肢俱全头顶带角的玄色小龙。
只是,捏着捏着,这龙就不像龙了。
言书离得近,瞧的也仔细,看到这儿便忍不住了:“叔叔,您这儿捏的不对啊。龙都是腾云驾雾的,哪来的翅膀呀。”
旁的人原也有疑问,可怕问了被人觉得没文化,少不得憋着,此刻听人替自己提了,自然要附和:“就是啊师傅,画上的龙可都是没有翅膀的。您这手艺不错,可学问不行。连孩子都瞧出错来了。”
被这样批判,面人师傅哪里还忍得住:“你们懂什么?我捏的本来就不是龙,而是腾蛇。腾蛇你们听过吗?那是蛇化龙时候的样子。有鳞片有须角,也有翅膀。伏地能走,腾空能飞。是龙的一个异种。那可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
“哦……”围观者听得有趣,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只有言书疑惑:“龙的异种?那他究竟是蛇还是龙?”
面人师傅道:“这谁知道呢?说他是蛇吧,他专吃蛇,说他是龙吧,又不似龙似的能离了翅膀腾云驾雾。左不过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兽,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只不过样子好看,我偶尔会捏着玩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