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族兄,先生,稍等。”说罢离去。
片刻后,张然带着笔墨过来,让汉子将长四尺,宽二尺有余的木板平放。
他研墨起笔,在中部写就几个大字:“父张六童之墓”,又于底下写:子张有福泣立,而后又在左侧添上膝下男丁之名,如此各处写罢,方才问道:“族兄,联子想说些什么?”
“啥?”
“便是有什么话想告诉你老爹。”
“喔,就和老爹说,现在家里是俺做主,一家子现在过得挺好的,让他在那边别担心,俺会记得年年烧纸钱给他。”张有福说罢,忽然神色变得低沉,“还有……让老爹,在那边照顾好我哥哥,他还小……还小呢。”
张然提笔的手微微一颤,蓦地轻声叹息道:“如果记得不差,那位族兄是早幺儿吧,当真可惜了。”
在青阳县附近的村子里,孩儿生下来养不活,也算是贫苦人家的一生之痛了。
但,为之奈何?
宛如浮云聚散,世间常态罢了。
沈言在一旁静静听着,眼中忽然又生起当初看鬼劣的那种灼热之感。
他看向四周,就发现有一团团气流自张有福体内转入木板上墨迹未干的字迹中,以之为转点,流向未知之处,而张然手中之笔亦是微微发光,将字,笔,以及张然其人尽数连起。
不过当他尝试运转法眼仔细观之时,立即又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按住眉心,紧闭双眼。
果然,不入修仙之门,即便身有神异,也不能如臂指使。
但那道气流和微光……
沈言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他于是对张然说道:“张夫子,这对联不如便让我来写吧。”又问张有福:“可好?”
“都行,都行。”张有福也分不清谁写得好,反正十三弟和这位老先生都是读书人,想来差不了多少,自无所谓。
“好,那便看看老先生的联子。”张然饶有兴致地将笔递过,让出身位。
沈言接过笔,只一闭眼沉思,便就着木板淡然落笔。
“严仙兄折木,子受弟旺族。”
“横批:张家有福。”
望着这入木三分的一幅对联,张然一字一字读出,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待沈言笔尽,他拾起木板,细细端详,赞道:“好联,好联!族兄,此联此字,千金不换啊。”
“十三弟说好,那一定是好……不过俺看不懂,恁和俺说说?”张有福一脸憨厚地问道。
张然便一一解释这副对联,听得张有福频频点头。
而沈言此际却双目紧闭,在落笔字尽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一股缥缈的气流自体内流入字中,又似与冥冥中什么存在有所关联,竟牵引他的意识去往一个地方。
如此,越过层层迷雾,不知多久,周围开始弥漫起一种古怪的焚香味,迷雾拨开,前方登时出现一座坐北朝南的庙宇。
这庙宇青瓦红砖,内有三进,分为三堂。
中间走廊立有四根青石透雕的龙柱,左右有花岗岩方形石柱,刻着一副楹联:明日究无多,世人似觉未觉;私心少一点,善事难为能为。
上头则有匾额,写四个大字:我处浩然。
而再入三堂,两旁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在来回走动,于正中央,一尊熠熠生辉的神像正神色威严,注视前方。
“这里,是哪儿?”
沈言有些茫然地观望四周,忽然便听到一声霹雳怒喝。
“嗯?何方贼人竟敢窥测阴司?牛马将军,与我速速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