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扶在龙案子上,在公卿百官看不到的角度,暗暗翻了个白眼。
哼,这个破外甥,真是没法要了,谁要谁领走,一点不可爱,亏自己还给他的座位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左手边,如此殊荣无论是谁都没有的。
小白眼狼,知道朕幼时读书不好,还特意拽文!
圣人腹诽一通后,又品了品那晦涩难懂的句子,李怡终于理解外甥的意思了,说做人要像水润物那样,暗中挑拨的坏话和直接诽谤的坏话,宛如切肤之痛,有远见的明智的君子,是绝对不会听之任之的。
是啊,谣言止于智者!
李滋见他的父皇依旧宠爱这个外甥,却对自己这个德才兼备的亲皇儿冷冷淡淡,本来漆黑的眸底,这时隐隐泛着赤色的光芒,虽是一闪而逝,却容不得忽视。
忽然,音乐骤停,静得落针可闻,边才人献身在舞姬中间,数丈长的水袖抖得是风生水起,双足变换间,口中吟唱的祝词,眼见纤足越走越快,倒是也有几分出尘之姿。
只是有了李怡那一通发作,献舞穿得太过繁复,连一丝肉都不敢露出,反而影响了整支舞蹈美感。
一曲终了,边媚儿在红毯中间站定。
李怡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好,好,才人的舞姿真是世间少有啊,来人啊,赏!”
李怡对边媚儿已经看了数个年头,每年都是同样的调调,无甚新意,他早就乏味了,但依旧佯装着满意,赏赐了一些锦缎。
边才人羞涩的低着头,柔柔似水的望了一眼李怡便退下了,不过在退下之际,还冲着李滋生母,吴昭仪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当下,吴昭仪就上场,准备一展歌喉,晁美人在旁弹着琵笆伴奏。
李滋、李温、李沂也配合着舞剑,招招恢宏有力,最后皇子们竟连折了几十个空翻,最后拿出早先准备好的说辞拜寿。
一曲兰陵王入阵曲,演绎得格外有风情。
埋在深宫的女子,唯一出头的机会就是得到眼前帝王的宠爱,好不容易逮到此次机会,个个是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讨得李怡的欢心。
十二位皇子,十一位皇女轮番上阵,弹琴的,吹笛的,跳舞的,唱歌的,吟诗作对的……一个个使出十八番武艺,前仆后继地走上中间的红毯献艺。
舞乐结束之后,礼单被礼官大声的唱出来……
方才,皇次女永福公主李浓在献舞时,一直在默默关注莫泫卿,但却见她表哥时不时的偷瞄荣府席位,不用说又是在瞧那荣小九。心中一怒,害得她都扭到脚了。
此刻,竟又瞧见荣小九在悠哉游哉的吃蟹,而莫泫卿露出不准多吃的唇型,二人几乎就在无声中打情骂俏。真以为所有人都在欣赏歌舞,就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嘛!
“唰!”李浓气得将杯子,直接砸向荣小九。
荣小九多机灵,对于危险有种野兽的直觉,不然也不会次次都能躲过边妩儿的算计,当下,佯装捡掉了的犀飭筷子,身子一低,巧妙避开。
而这只杯子的力度不减,顺着方向,直直砸在荣蒸脑袋上。
“砰!”砸在没有任何防备,正犯困的荣蒸头上。
一时间,荣蒸被砸得是头破血流,眼里直发黑,痛得直捂着头,大叫道“是谁,偷袭小爷?”
由于设宴在山野间,还特别安置了大块的青石映衬着野趣。
随着茶盏的惯力,砸到荣蒸头上后。
“啪叽!”落到大青石上裂开,碎瓷片如刀片一样,又顺着力度反射回来。
荣小九本就蹲在红毯上,一看如此多的碎片,干脆就地一滚,钻到食案底下。
但其他人可都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那能跟钻惯了狗洞的荣小九比?
坐在这一片的不仅只有荣侍郎一家,还有工部尚书萧邺一家,那如锐利刀片的碎瓷,好巧不巧正刮在萧邺嫡女的脸颊上,尖尖地划上一道细细的伤痕,血珠一滴滴的往外涌,染红了逶迤拖地散花绿叶裙。
莫泫卿担心小姑娘受伤,连忙起身,却被李怡一把按回了原位,莫泫卿关心则乱,待远远瞧着那一处就荣小九钻进桌底,总算保全未曾受伤,他才算稍稍安心。
李怡缓缓从龙椅上起身,道“太医何在?”
做在宴席末端的太医李元伯,从席位上出列,疾步走到红毯上,道“臣李元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