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打断太医未完的话,道“暂且免了规矩,快去看看朕的尚书、侍郎,可有大碍!”
随后,李怡脸色一黑,龙威大放,低吼道“方才是谁砸的茶盏,给朕主动站出来!”
李怡龙椅的位置极高,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感,早就将下面的事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这般问,不过是想替他家皇女开脱。
万寿公主李渓首先明白了自家父皇的意图,想着之前惹怒了圣人,这会儿赶紧巴结。
蹙眉道“方才诸位大人、夫人、小姐,都在欣赏歌舞,又怎会注意其它,父皇这不是为难人嘛!”
李怡英眉一挑,半阖着龙眸,道“此话怎讲?”
李渓快速瞄了一眼,死死低着头的李浓,道“方才舞姬正在献艺,一片歌舞生平,儿臣正在全身心的欣赏,忽见舞台中间仿若空降一个白色的东西,直接奔着工部的席位砸去,儿臣还以为是暗器,哪知竟是飞来的茶杯,直直奔着萧尚书、荣侍郎而去。
那种全无防备之下,谁又会瞧得见呢?”
此时,李怡终于瞧这个长女算是又顺眼一些,对着文武百官,问道“真的无人看清吗?”
别看文武百官往日对待下属,端得是如何模样,但是对待掌握自己仕途,乃至生死的一国之君,他们又怎敢逆了圣意,再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人家永福公主是金枝玉叶,还能给一个臣女赔罪?纯属异想天开。
是以,如今唯有萧邺、荣慎由自己吃下哑巴亏,如此换来圣人的几分愧疚,日后才能有所作为,大展抱负,否则惹恼了圣人,后果绝不是他们臣子能承受得起的。
工部尚书萧邺虽然疼惜嫡女萧芗,但就算是揪出李浓,他们也不认为圣人会如何严惩,毕竟李怡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眼下唯有咽下这口气,他日再做打算。
思虑至此,萧邺跪下,恭敬道“微臣也没看清是谁,想来仅是意外。只是芗儿的脸,李太医说会落下疤,以后找婆家就难了。”
萧邺虽要吃个哑巴亏,但却要给自己的嫡女要一桩好亲事,否则破相的嫡女又要如何在未来婆家立足,唯有借着帝王的愧疚,才能保得一世安稳。
荣慎由见他顶头上司都这般了,自己这个小小侍郎就更没办法掀起风浪了,紧跟着跪在萧邺一旁,道“微臣也未曾……”
这时,荣蒸已经被李元伯包裹好了伤,刚巧听见这些人说没看见,连忙推开挡路的太医,冲到红毯上。
“蒸儿看清了,蒸儿看到了,是永福公主忽然将茶盏砸向荣小九……芙蓉县主躲闪的快,没有伤到。
而萧尚书所求就更好办了,据蒸儿所知,萧芗姑娘还没许配婆家,而蒸儿家中也没有定亲,常言道娶妻娶贤,蒸儿也不会嫌弃萧芗姑娘破相的,不如凑成一对,岂不是两全其美!”
荣蒸想着圣人的闺女惹了祸,这个做老子的就是亏欠了自己,如今正是补偿他的时候,那萧氏八代为相,根基深厚,他若是娶了萧家的嫡女,那日后说不定也能混个宰相做,遂自告奋勇的要娶萧芗。
荣慎由听闻独子这般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直往下掉,呵斥道“住口!”
荣蒸可是荣侍郎府的独子,被边妩儿宠得是不知天高地厚,又从来未参加过宫宴,不懂里面的规矩,再加上他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当下,蹦着脚,喊道“真的是永福公主砸的茶盏啊!蒸儿没有撒谎,就是永福公主砸的!”
李怡自从做了皇帝,就没遇上过这种愣头青了,但眼下被臣子挑明,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浓儿,可是你做的?”
永福公主心知自己冲动之下,惹下大祸,这会儿吓得早就面色铁青,本以为没人瞧见,总算是能逃过一劫,可偏偏蹦出来个指正自己的人!
登时,吓得小心脏是扑通扑通直跳,紧张得都快要蹦出嗓子眼来啦!
李浓连滚带爬的,膝行上前,扯着李怡的龙袍,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委屈。
狂乱的否认着,道“不是,不是的父皇,不是儿臣做的!”
本来可以粉饰太平的事,却被荣蒸搅乱了,李浓简直恨得是压根儿直痒痒。
李怡瞧着狼狈跪地的数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戾色道“若是查清真相,就算是朕的皇女,朕也绝对不会手软!”
话风一转,继续道“可你们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真是要朕好生为难。”
边妩儿见荣慎由脸色越来越不好,思虑着里面的缘由,膝行上前,磕了个头,道“陈妇有话说!”
见圣人颔首,边妩儿继续道“此事中芙蓉县主躲得最快,最利落,也是这片里唯一完好无损之人,遂其肯定看清是谁砍的茶盏了,不然……又如何会躲得这般快!”
边妩儿本就嫌前夫人程霺留下的子嗣碍眼,时时刻刻都想早日除之而后快,只不过荣小九命太硬,就是死不了,是以借机会将众人的矛头掉转,对准到荣小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