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已过,荣小九总算挺了过去,此刻她虽依旧头重脚轻,但却感觉似乎升至仙届,不疼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原来浑身无力,也是一种幸福。
莫泫卿用蜂蜜水喂给荣小九,那惨白干裂的小嘴,还在努力对他笑,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姑娘对自己笑了,不成想小姑娘比他以为的还要勇敢。
碎骨九日是疗伤神药,极为珍贵,可遇不可求。
曾经与祖父莫昕对战的吐蕃大将,被祖父所伤,求得达磨赞普的一粒碎骨九日,服用后三日便咬舌自尽,糟蹋了神药,也枉顾了性命。
只因服药者一日比一日难挨,到了第三日简直是身处石磨地狱,时时刻刻经历着被磨成肉酱的炼狱之苦。
每当莫泫卿见到小姑娘忍痛,还在咧嘴对自己笑,弱弱道:小九不疼,一点儿也不不疼,泫哥哥莫要担心……
莫泫卿就自责的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割几刀。
因此莫泫卿更是对卢羽飞恨之入骨,马不停蹄安排人手去报复楚州卢氏一族。
当然,还有阻拦皇舅斩杀卢羽飞的万寿公主,他也一起捎带厌恶上了,只有报仇的时候他才不会那般心痛。
莫泫卿不好相与的名声,可并非浪得虚名,况且曾经几次皆是小惩大诫,这次是彻底触怒他了,武威郡王的报复远远没有这般简单。
十五日后,郑府。
“驸马……主子,不好了!”郑颢的书童拿了月银去忘归楼寻乐子,这一瞧接客的人,简直不敢置信,连忙回到府中报信。
“何事?”郑颢正在准备礼部的最后一批解额,见书童揽风慌张的闯进开,语气淡淡的。
揽风一步站定,拱手道“主子,楚州卢家小姐卢羽飞,被荣侍郎押帐到忘归楼了。”
郑颢可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要不然万寿公主李渓也不会非他不嫁,闻言惊得手中的笔掉落,砸在正要处理的一摞解额上,其中正有个名为莫某某,字片玉的学子上面。
但郑颢顾不得了,心急火了,道“荣慎由是疯了嘛?就算是妾,也是他的女人,又如何能押给忘归楼。”
揽风自幼陪在郑颢身边,自是知道二人的感情,焦急道“就是说嘛,卢家小姐可是同爷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那忘归楼是官家的教坊司,里面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朝中犯错大臣的女眷。
进了教坊司那就跟进了勾栏院差不多,说白了就成了达官贵人的玩物,爷可一定要想想办法,不能让卢小姐被糟蹋了!”
郑颢一把将手下字片玉的解额,丢到地上,道“羽飞冰清玉洁,若是沦落在那种侍奉达官贵人的污秽之地,做了下贱的妓子,岂不是比杀了她,还来得痛苦!”
揽风想着自己才花了十文钱就进楚州名门卢羽飞的屋子,道“不仅仅是这样,忘归楼被贵人特别打过招呼,安排卢小姐接客的都是地位低下,最为下贱之人,眼下卢小姐凄惨异常,是日日生不如死的受那些贱民摆布!”
这时,万寿公主从未来及关门的雕花木门走进,道“驸马,晚了,卢羽飞已入忘归楼半月有余,身子早就不干不净了!”就算是这般,卢羽飞在你的心里,也比我强吧!
郑颢用看仇人的目光,冷冷瞪着万寿公主,质问道“是你?”
李渓自从被她父皇踢伤,养了半月才能起身,想着要来劝劝驸马,莫要再执迷不悟。
但面对此景,李渓似乎预料到了,神色未变,只是眼神变凉,道“驸马好歹也是状元出身,难道不知身楚家的嫡小姐,要入贱籍有多难?”
郑颢在心中认定了,是李渓嫉妒卢羽飞,才会这般行事,往前一步俯首看着万寿公主,不错过她的任何细微表情,再次问道“是你做的?”
李渓就算再爱郑颢,但眼下失去父皇的宠爱,已经让这个刁蛮任性的她,深深感受到世态炎凉。
这十五日里,没有一个亲人来看望过她一眼,就是宫里连点药材也没赏下来,往日对自己阿谀奉承的人,也在同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府中奴才似乎也听到了风声,一同采高踩低的。
近日来,她吃的都是冷饭,睡的是冷榻,洗澡水也是冷的,寒意从表皮透到了内心,让她也清醒了一些,给她的爱情降了温。
万寿公主眸子里满是落寞的回望过去,道“驸马真是高估本宫了,本宫虽然同样恨透了卢羽飞,但却没这个本事。”
郑颢眯着清眸,嗤然一笑,道“公主最为擅长的是,做背人的龌蹉事,这种明目张胆,羞辱一介名门望族的贵女,圣人得知也不会放过公主的。”
万寿公主秀眉一挑,坦然颔首,道“驸马知道就好。”
郑颢很快从愤怒中理清了思绪,重新变成温润如玉的儒生,道“方才是我冲动了,颢给公主道歉,眼下我可否求公主一件事?”
李渓见驸马这般,一下着就想起宫中争宠的妃嫔,她厌恶极了这种与她玩心机手段的郑颢,将眸子瞌上,侧过身避开,道“驸马是想令本宫出手救卢羽飞,将官妓脱籍?”
郑颢追着李渓,到了她的面前,道“羽飞已入忘归楼半月,无论做了何事,该受得折磨也已经够了。”
李渓眯着清眸,看清楚她深爱男子俊朗的容貌,因着另外的女人浓染担心,自嘲一笑,道“无论做了何事都够了?
但凡沾染上此事的人一律杖毙,能给卢羽飞留条命,驸马可知本宫付出了多大代价?
仅仅半月楚家大爷的官位没了,二爷的生意也被骗个底掉,卢氏几房人全部寻了由头发配边疆,剩下的枝枝杈杈,男的为奴,女的为娼,驸马觉得这位贵人的火气消了?”
“公主会为卢小姐求情?”郑颢是绝对不会相信,万寿公主会为卢羽飞求情的。
李渓眼神微沉,垂眸看着郑颢,道“没错,本宫哭着故意在父皇面前,说万一卢羽飞死了,驸马就更忘不掉她了,那皇儿一辈子都要活在卢羽飞的阴影下!父皇一脚将本宫踢开,现在本宫心口还在痛。”
郑颢满脑子都是高贵的卢羽飞,被那些贱民压在身下蹉跎欺负的画面,哪里注意道万寿公主含着泪。
李渓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郑颢,希望能从驸马的脸上,看出一点的疼惜,可是她却没有一丝为她这个公主做得努力,而担忧,一点也没有。
“你去吧,去忘归楼吧,待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郑氏门庭,也会如卢家那般重改换……”
闻言,郑颢正离开的步子一停,回首道“羽飞这次到底招惹上哪位不能惹的人物,会令圣人这般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