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帝自从月余前大病一场之后,此后只出现在朝堂之上和御书房里,而且每次都有五丈宽黑色垂帘遮面。
今日,突临万华殿,总不好带着垂帘过来。
此前,上官瀛是见过篱帝圣颜的,虽然从五官相貌上,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候,定然是个风流才子样的人物。
可毕竟已经年逾四十,所以上官瀛在心里果断判定,薛宝儿是山珍海味吃多了,脑子坏了,图个新鲜,想啃两口老白菜。
可此刻的上官瀛,竟然被篱帝惊!艳!到了。
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却气宇轩昂,脸上些许的纹路,都成了沉着隐稳的标志,威压浑然天成,撩了明黄袍子在上首一坐,下面熙熙攘攘跟进来的人,顷刻间鸦雀无声。
整晚端着架子的皇后,如同寻常妇人家般,脸上一抹羞涩持重,原本想站到篱帝身侧去,却被那疏离的冷漠生生地隔离在五步之外。
太子亦噤声,站在了母后身旁。
原本叫嚣的二公主,十分乖觉地跪到了父皇面前,余光中看见那抹骚红之后,在父亲面前滋生出来的小女儿委屈,让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指着薛宝儿,“父皇,薛宝儿和上官瀛打女儿!一定要杖责了她们两个给女儿报仇啊”
篱帝眯了眯一双狭长凤眸,却并未开口。
二公主说完,那团红扭捏着,迈着猫步便缓缓行来,跪倒,杵到了篱帝正眼巴前儿,双膝并拢,微微向右倾斜,红裙裾翩翩落下,在她周围洋溢了一片鲜艳的海洋。
薛宝儿左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侧颜四十五度仰望篱帝,再抬起葱白般的左手,将如瀑般的长发撩起一缕拨到耳后。
上官瀛差一点就吐出来,慌忙诚惶诚恐跪到了薛宝儿身侧。
“为何动手打人?”篱帝瞟了一眼二公主那到现在还青紫肿胀的脸,薄唇轻启,寒气四射。
薛宝儿捏着胸前的发丝儿,眼眶先红了,是因为委屈,绝对不是因为和篱帝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单独问给她的问题而激动。
“我……我打了二公主五巴掌,一巴掌是因为她骂我们老薛家在东篱蹬鼻子上脸,我父亲三十多年都未回过东篱,我觉得这巴掌该打。
“第二巴掌是因为她骂我舔着脸回来邀功,我是在赤羽太无聊了,才来的东篱,也是你主动给的我封号,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现在可以收回,我不稀罕,所以她这一巴掌也该打。”
“第三巴掌,她说我爹勾引我娘,这是赤羽皇室的私密事,不可随意贬斥,这巴掌她也该打。”
“第四巴掌,她骂我是贱民,我是你亲封的郡主,骂我贱,就是骂你昏庸,我……不许有人说你昏庸,她该打。”
“第五巴掌……第五巴掌,是因为她不邀请我来参加她的生辰宴,我长得比她好看,她不喜欢我在情理之中,这巴掌是我无理取闹了,你让她打回来就是。”
薛宝儿的小嘴儿开开合合,上官瀛震惊了,这二傻子样的薛宝儿,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多一句废话没有,直戳要害,外带不要脸地夸赞自己,不推脱,不遮掩,里外全是理,而且在场的都是证人,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