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会过后,唐汣便向圣上告了病在家休养,期间凌云来过两次,说是韩祈挂心她的寒疾,于是送来一些补药。
唐汣冷哼。
猫哭耗子假慈悲,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毕竟她现在日日要到韩府去,眼下染了寒疾他自然要装模做样的关心一下。
唐汣仰靠在床头,眼眸微眯,睨着凌云,轻咳两声,“有劳学士挂心了,等在下病好了一定登门感谢。”
凌云垂眸道,“唐大人不必客气,只是三皇子已经问了多遍何时能开始学习骑术。”
心下一惊,她都忘了还有三皇子了,虽然前几日三皇子都没有提出要练习箭术,只是跟着韩祈温书,可他毕竟是皇子,他说要什么时候练习便是什么时候练习,他们做臣子的,哪有驳他的权力。
唐汣瞬间笑不出来了。
那个韩府她心里万分讨厌,实在不想踏足,本想以病拖着,可眼下他拿三皇子来威胁她,怕是拖不得了。
唐汣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声音微弱的说,“还请云公子带句话给三皇子,臣定会好好养病,早日痊愈传授他骑术。”
不知是不是看恍了眼,唐汣看见凌云笑了一下。
不等她细细察看,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毫无波澜。
凌云抬手挠了挠耳鬓,“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唐汣虚弱的咳了两声,唤芷玥,“送送凌大人。”
凌云拱手,“唐大人好生休养身子。”
唐汣虚弱的扶着脑袋,点点头。
人刚走出主屋,唐汣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烦躁的掀开被子,跳下床,越是避之不及,越无法置身事外。
韩祈这尊瘟神,怕是避不开了。
韩府里,韩祈正在主屋翻看文书。
凌云走进去,“主子。”
韩祈没抬眼,缓缓开口,“东西送去了。”
凌云想到刚才唐汣躺在床上装病的模样,想来是不知道他会突然到访,匆匆跳上床的,靴子都没来得及脱下,藏在被子下面,露出半只脚在外面,明明面色红润却偏偏压着嗓子说话,实在逗趣。
凌云唏嘘,又觉得好笑。
许久不见他回话,韩祈微微皱眉,抬眼就看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凌云竟然在痴笑。
韩祈合上文书,放在桌子上。
很轻的声响。
凌云回过神,急忙道,“回主子,送了。”
他又问,“唐大人病情如何?可有好转。”
凌云淡淡笑了一下,“属下觉得.....唐大人她.....是在装病。”
韩祈端着水杯的手一顿,继而侧眸去看他,语气冷淡,“嗯?”
凌云怔了怔,即刻颔首,“属下胡言乱语。”
他心中有疑惑,却又不敢开口去问他家主子,犹豫半响没有退下。
韩祈察觉到他的反常,问,“还有事?
凌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几分不安,小声道,“主子对唐大人甚是关切,唐大人她......”
可是主子找了多年之人?甚至每每主子看唐大人的眼神,都是亮亮的,越说声音越低,这几个干脆噎在了喉咙里。
韩祈晃了晃杯中的茶水,闻言也不急,只待他说完,半响见他没了声,这才抬头,淡淡看他一眼,“你想的没错。”
嗯?什么?他想的?
凌云被自家主子这话噎着了,主子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心头微微一凛,凌云瞪大了眼睛,这位唐大人就是主子找了十年的那位!
高山,幽水,不曾喜。回首,默泪,声哑凄。时时期盼,不交集。
韩祈轻笑不语。
隔日,唐汣去了韩府,在马车上郁闷了一路。
到了韩府,进了东院看到韩祈拿着一把弓箭正准备射击,唐汣脚步一顿,那人竟转了头看过来。
墨眸泛光,唇角微扬。
乐什么呢。
唐汣斜他一眼,走过去,恭敬的向秦晔拱手行礼,“三皇子。”
秦晔正拉弓,头都没回。倒是韩祈慢条斯理的说,“唐大人身子可痊愈了?”
身子僵了下,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唐汣压着嗓子悠悠开口,“多谢韩大人挂念,已经痊愈了。”
他看着她眉目温柔道,“那便好。”
每次和他对视,他漆黑的眸底都让唐汣有种被看穿了的心虚,想来这就是她讨厌他的原因吧。
韩祈手握弓臂,箭羽被他捏在手里,他向她求教,“唐大人可否也教给在下一二这射箭的技巧。”
唐汣上下打量他一番,已是春暖之日,他依旧身披狐袍,修长的手指虽骨节分明,任她怎么看都有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这身子骨能把弓箭拉起满弓?别又犯病了才好。
她哼笑一声,“我们习武之人皮糙肉厚受点小伤也是家常,学士身子孱弱,这等危险之事还是不要尝试为好。”
手指一顿,韩祈脸上的笑意僵住。
她说他身子孱弱,他竟也无力反驳。
以为这人是被她的话气到了,唐汣心里正得意,眼前人竟勾起一抹唇角,眼角眉梢好似溢满了凌安城所有的暖意,“唐大人倒是挺了解本官。”
微风吹过,唐汣霎时回了神,在心底冷哼一声,越过他走到秦晔身边去指导他了。
她可以对庄清词那般亲昵,可以对三皇子那般温柔,唯独见着他的时候,就像一只小刺猬,浑身戒备的将满身的刺都用来防备他了。
韩祈放下弓箭往廊下走。
秦晔的箭术短短几日,长进迅猛,他提出练习骑术。
韩祈早有准备,马儿都是凌云亲自挑选的。
马鞍放在后庭里,唐汣亲自去选。
后庭的厢房门开着,抬步跨进去,韩祈也在里面。
脚步顿了顿,唐汣一脸淡漠地走进去。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韩祈手里拿着一件胡服,将衣服拿给她,低低道,“试试?”
唐汣不解的看着他。
他手上那件胡服也近在眼前,上面青鲤的图案像是绣上去的,很精致,淡青色的蹀躞带上面镶有一枚白玉,细看竟是只玉兔。
唐汣很想拒绝,奈何今日来之前她并不知晓三皇子要练习骑术,所以没带胡服,深吸一口气,这里也没外人干脆装也不装了,一把拿过衣服走进内室,走进去又折回去,“呼啦”一声,重重的给门上了拴。
韩祈全看在眼里,并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一下。
麻利的换好衣服出来,韩祈已经不在了。
秦晔还没有准备好,唐汣被桌上那条金鞭吸引了,拿起来试着甩了两下,果然好用,她细细摩挲着那细致的做工,南夷人最擅长使用金鞭,她亦是喜欢,看的太过认真以至于身后有人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忽然间耳根一热,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自身后扑过来,唐汣反应迅速,一个翻手左边的水杯就被她泼了过去,反应迅速,右手扬起了鞭子正欲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