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祈鼻音浓重,“唐大人。”
唐汣一怔,缓过神的时候,韩祈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眼神阴沉,墨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正往下滴,淡青色的衣袍被蕴湿。
身子僵了僵,唐汣眨了眨眼。
“唐大人出手果然迅速。”他微微皱着眉,“只是这里可是韩府,何人敢到这来造次。”
唐汣只当他生气了脸也沉了下来,在人家的地盘还泼了人家满脸的水,实在不妥,赶紧用自己衣袖去擦他脸上的水珠。
他避开。
浑身都笼着冰冷的气息,他道,“你可真无情。”
“......”
唐汣尴尬的笑了笑,无意识的捻着手中的金鞭。
明明是他一声不响的走到她身后,她出于正常防备才拿水泼了他。
被他看的打了个哆嗦,唐汣从腰间拿出手帕塞到他手里,“擦擦吧。”
韩祈接过去,低眸扫了一眼,果然上面绣着一只白兔。
感觉到这人的怒意,唐汣觉得自己也很无辜,却又无从启口,还是赶紧溜了吧。
她转身要走。
韩祈突然极不友善的哼笑一声,“唐大人这就走了?”
唐汣脚步一顿,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什么事?”
韩祈走过来,将手帕放到她掌心,他寒声道,“大人拿水泼了我没句道歉也就罢了,偏又这么喜爱这金鞭,可要谢谢在下的一番心意?”
“.......”
什么叫拿人手短。
这就是!
看一眼他那寒凉的眼神,认真思量一番,唐汣小心翼翼道,“真是太感谢韩大人了。”
这样说,可满意了?
韩祈墨瞳里一片漆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唐大人,客气了。”
演的一出好戏。
唐汣越过他正要走。
韩祈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唐汣回眸看他,有这么弱,这就病了?
一语成谶。
隔日唐汣再来韩府的时候,凌云说韩祈染了寒疾,病了。
唐汣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庭院问,“三皇子呢。”
凌云道,“今日粤妃娘娘寿宴,三皇子去了粤妃娘娘那里。”
没来甚好,唐汣一喜,“那我便改日再来吧。”
凌云上前拦住她,拱身道,“唐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唐汣抿唇一笑,“你家主子不是病了吗。”
凌云不再说话,只是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虽然心有异样,但是唐汣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凌云去了主屋。
主屋力韩祈正在桌前看文书,凌云退下后,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唐汣半开玩笑半挤兑的道,“韩大人当真是舜元上下学习的楷模啊,病中还不忘为国操劳。”
韩祈没接她的话,只示意让她坐下,这让唐汣心里一阵郁闷,有种出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人的性子当真一点没变,什么时候都是一种处事不惊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模样,闷到不行,感觉跟他说句话都累得要死。
韩祈合上文书,将茶水推至她面前,“唐大人喝茶。”
“找我什么事,有话直说。”她语气有些急,“我们之间本就不熟,平日里也没什么交往,韩大人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韩祈一句话也没说,抿了口茶。
唐汣性子急,杯子里的水被她一饮而尽,眼神直直的盯着他。
白皙的脸颊上,一双明眸写满了不耐烦。
韩祈觉得他再晚一刻不开口,眼前这人便要离去了,“唐大人可有胞妹生在这凌安城?”
唐汣抬眼,“没有。”
“哦。”韩祈会心一笑,“那在下便没有认错人。”
唐汣心里微微一跳,看他一眼。
早知他不是愚钝之人,可是被他发现了?
唐汣心里一阵懊恼,为何偏偏就领了这差事,日日来他府上,可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可眼下该怎么搪塞过去呢,若是他到御前告发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深思一阵恍惚,猛地又听见他缓缓开口,“唐汣,闺名可唤小汣。”
身子一僵,唐汣瞪大了眼睛,唐汣是父亲为她起的名字,在离开舜元后,母亲重新给她取了名字,唤作洛虞,凌安城中除了庄青词再无人旁人知晓,这人......
韩祈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盯着她的耳垂,白皙的耳垂下有两颗小小地牙齿疤痕,目光渐渐幽深,他道,“前中书侍郎家的三小姐。”
唐汣身子一僵。莫名觉得脊背一阵寒凉。
话落,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垂,温热的触感传到指腹,极烫。
唐汣还没反应过来,眼睫轻轻颤着。
在内场遇见她,还有凌云查证的那些,韩祈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她的眉眼虽有变化,却也能和记忆里的人重叠,找了十年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无比虔诚的向上苍祈求祷告,希望还有那么一天还能再见到她,而某一天,这个人真的就毫发无伤,风华如旧的站在你的面前,便再无法压抑心底喜悦,昨日再看到她右耳耳垂下的痕迹之后,几乎是鬼使神差的想要去碰。
韩祈指尖都在颤抖。
是她...回来了。
然而,却被她当头泼了一杯冷水。
唐汣生的白净,虽自幼习武,倒也不见得像她说的那般早已皮糙肉厚。此时脸上毫无血色,苍白一片。
他既这般说,便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就是罪臣之女唐汣。
唐汣眼神冷冽,“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韩祈气定神闲道,“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唐汣背对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杀人灭口?她动手的话,他身子孱弱自然毫无反击能力,但是杀了韩祈,这诺大的韩府她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唐汣十分焦躁。
韩祈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正经历着怎样的百转千回,幽幽开口道,“大人放心,我不会去陛下那里告发的。”
什么?唐汣盯着他看了片刻。
只见韩祈微微俯身凑近,哑哑道,“中书大人尚在时,给你我指了婚约,如今虽已过了十载,此约未废,说来大人还是我的未婚妻呢。”
微微一顿,唐汣攥紧了手指。
那人又道,“大人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