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冬荣儿,咱们红袖居的女子本就命苦,你还许了夏南那苦小子,苦命啊!”崔妈妈总是无情惯了却也为冬荣动容,不住用充满脂粉气味的丝帕擦泪,她这一辈子做惯拆散有情人的老鸨营生,看惯了离别悲苦,终是也流泪了,却不为自己。
冬荣并是随帝都的富商离开了,而是,已经死了,她与丞相那欺压人的短命公子一起同归于尽了。
夏南听完这些,心中震撼不已,他感觉世界都浑噩了一样,突然眼前一黑,吐了一口污血,随即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红袖居。
酒醒过后,最难是旧事历历在目,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些,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冬荣只是去了帝都。他没能为她赎身,但许下她会为她买下郊外的院子,会为她种下红梅,所以,他就一直等,等了那么多年了。
“子兮你说,冬荣她,她会回来的,对不对……”,夏南眼角的泪水一直在向外涌出来。他看着我的琴,说我弹奏的《白雪》是同冬荣最像的。
我抑是久久难平,心下感触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夏南告诉我,冬荣会回来的,她会在郊外的白墙小院里,在漫天白雪,红梅初绽,暗香清新的时候,为他弹奏《白雪》……不管多久,他都愿意等。
“咳咳…”,夏南的面色已经像纸一样苍白了,他说,他已经不行了,“琴师……子兮……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早就该……去找她了”
我的双眼早已迷糊,我劝慰他,他的伤会康健的。
可是,我的心里清楚,一切不过是微缈的希望。
第二日,天刚微亮,昨夜燃烧的篝火早已熄灭,一切都很平静,我在看夏南的时候,夏南已经气绝,他的身体已经冰凉了。
得知夏南还是没能熬过去,在昨天夜便悄声离开了,韩奎十分懊恼,他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位壮士,我还同他约好的来日再次请教,真是老天不公”。
“夏南他去得不痛苦,我想他应该见到了他想见的,那个人”。
我想,他应该是去找冬荣了。我再将桐木琴取了出来,为身体冰凉的夏南弹奏《白雪》。我知道,在他和冬荣的白墙小院子里,一定是红梅正盛,雪花纷扬,暗香宜人,冬荣一定也在为他弹奏《白雪》。
只是,很可惜,我不能将夏南与冬荣埋葬在一起,但夏南去得很安静,想来,他听着最像冬荣的琴声,应该是满意了。
埋葬好了夏南,我又继续被驱赶着向卫国而去。
这便是我在《半城辞》中所记下的第一个故事,夏南与冬荣的故事,一个关于白雪曲的故事。我这一生能将白雪曲弹奏出另一番境况,全是赖了夏南与冬荣这对苦侣,是他们教会了我。
但是,我会继续寻找公主,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忘记,我是徐国的子民,我是徐国的琴师。
从徐国到卫国,崇山峻岭,我拖着镣铐,行走得很是艰难,我的嘴唇因干渴和饥饿,起了皮,一层一层的连着,我几尽眩晕。
十日后。
我终于走到了卫国,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