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当初动手是涉及两家势力争斗,并且斗争的原因还是因为……因为皇位?”宗继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家族不甘于长期居于臣子之位,而郑家贵为高阳公爵却如此谨慎低调,比起是明哲保身也更有可能是另有图谋,可是这些在他这里都是心照不宣,迟迟没有说破。
他作为宗氏子弟,自然会自觉帮家族积攒人脉壮大势力,他的确有抱负有野心,在他这一代少年拜相更是把宗家带到历史巅峰的高度,可是他却从没有取而代之的狼子野心。
“阿继啊,你十六岁便高中状元金榜题名,身为太傅官居相位,能力有目共睹,前途不可限量。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宗氏一族的心气多么高傲,从未打算一直屈居人下。又老天有眼,出了你这么个少年郎,多年的经营积累,这全族上下都觉得时机已到,辅佐你成为天下共主,是众望所归!”
宗越的拐杖扔在一边,他自己颇为稳健地自己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书架密格中取出一些文档,郑重地交付到了宗继手上。
“这是大夏立朝二百四十多年来,我们家族经营的所有积累,名单上的人有官场大臣,也有江湖侠客,都是忠诚支持我宗氏上位的盟友;其他的产业土地,珠宝现银,皆可作为起兵时招兵买马之用。”
宗继的手被自己祖父苍老而有力量的双手紧紧握住,那些沾着血腥与阴谋的证据就这样被他毫无知觉地接了下来。
“当初你父亲过于忠直,竟然在与北狄的战役中冲锋在前,为国捐躯而亡,他至死我都没忍心把这一切告知于他。本来直系只留下一个尚未成年的你的叔父,一个更加年幼的你,我以为一切苦心经营全部都无力实现了,可是如今看到你独当一面的娴熟和精明凌厉的手段,我知道我们宗氏的希望又回来了!”
宗继直到从祖父的书房踏出来的时候,精神都是恍惚的。他的父亲为国战死沙场,叔父身为御史大夫惩奸除恶,纠除贪墨,都是绝对的忠直正义之臣。可是祖父居然告诉他几百年来宗家从来都是在为了自身崛起、壮大,最后对于皇权取而代之而努力!
他宗继自问尽管有阴谋、耍手段,为了自己专权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他一直享受着霍存的尊敬与信任,并且时时刻刻以辅佐她为最高的使命。如今,他真的要做一个乱臣贼子吗?手段是否干净不能作为评价一个政客本质如何的标准,但倘若初心与目的一改,那可就真真正正是乱臣贼子了!
在缓缓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从小给他做好忠君爱国榜样的父亲与叔父;想起了尽管寡居却从未有半句怨言,尽心尽力照顾全家人起居生活的母亲郑氏;想起了当初耐心教导自己官场生存之道的祖父;想象着两百多年来一代代蛰伏在天子脚下却从未熄灭心中欲火的祖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