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轻梦回头,“苏叔叔于我胜似亲人,我想找他散散心都不行吗?”
典三诗别有意味地笑了笑,“亲人?你是指夫妻一般的亲人吗?”
“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是个伪君子,他也是个伪君子,还真是般配……”
“典三诗,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劝你以后还是去写戏本吧,不大卖算我输,”戴轻梦贴身上前,一把拽过典三诗的手,放在自己领口处,“我们这般,在外人看来,是你在非礼我,而我在推开你,又会有几个人相信是我故意为之?世间万物都不能只看表象,一味的臆想只会害人害己。今日你这般说我不伦,就好比我说你男生女相必定断袖,你会愿意听如此之言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行行行,你伶牙俐齿,我无言可对,”典三诗抽回手,眯着眼,放在鼻下嗅了嗅,“这香料……倒是好闻。”
“呵,百濯香罢了,想要了回头分你一点。”戴轻梦看他没个正形,索性不再理会,就此走开。
她快步流星,兜兜绕绕地,走到了苏榭的园子,轻叩房门。
片刻后,苏榭的侍卫将门打开,“啊,戴小姐啊,真不巧,苏公子近日疲乏,刚睡下了。”
“那……我不打扰他,我就进园子里待一会儿便走。”
那侍卫略有犹豫,眉头微簇,而后说道,“行,您进来吧。”
她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小片竹林。苏榭自小爱竹,连武器也要用早已被淘汰了的竹箭,受他影响,她对竹子也有莫名的好感。
戴轻梦百无聊赖,索性踏进竹林,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清风徐徐,鸟声清脆,植被的香气混着泥土的潮味,一切都让人感到放松且安心。她靠倒在一根竹子上,清香袭来,这是苏榭身上的味道,竹之君子的味道。她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是靠在苏榭的暖怀里,同时思绪一缕一缕地进入脑海。
她很清楚,自己做错事了。在比武中太过情绪化,最后甚至做出那样无礼的事情,的确是千不该万不该。程千易使诈,只能怪自己太过多情,如果再重演一次,她依然会以对方伤情为重,这又何必怪他呢?哎,想必晚些时候丁阁主就要叫她过去训话了。
她还做错了一件事,从很小的时候就做错了,她不应该跟苏榭走近。他养大她,把她养成他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把她养成在天机阁的一枚棋子。苏榭要做什么,谁也不清楚,估计连丁阁主也不清楚。他看上去是相忘江湖的浪客,但他不是,就像是典三诗所言,他是个伪君子。他可能是想争阁主之位,又或是想不受天机阁的约束,戴轻梦也看不透彻。苏榭是雅士,琴棋书画乃家常便饭,人说从其琴声、画作、书法、棋术可观其心性,可戴轻梦看到的总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典三诗的直觉很准,她的确喜欢苏榭,但于年龄于伦理的确是不合适的,况且他从未给过她任何念想的机会,所以这只能是一个秘密。
苏榭心里有一个女人,戴轻梦很清楚这一点。他画过一本美人集,其中有美女千人,肥瘦不一面容无二,却都具有同一种风韵。她向来以风情而被人称赞,而画中人的风情远胜于她,那种洗尽风华、涅槃重生的苍茫气魄,直叫人为之折服。
苏榭是谁,他心中的那个女人是谁,现在对于戴轻梦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他以为她是个情种,她的确是个情种,只可惜是并不是个专情的情种。她的确喜欢苏榭,但也并没有把他当作一生挚爱,她只是喜欢“喜欢”这种感觉而已,况且从理性的角度,他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喜欢谁毫无所谓。
当然,她还是希望苏榭能好好看看她的。
毕竟,她是喜欢他的。
尽管会不得善终。
但就像任何一个少女一样,怀着希冀,献出赤诚。
……
想着想着,困意便袭来,伴着绿色的、浓郁的、野生的竹林芳菲,戴轻梦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胜者应有的气息并没有弥散在程千易身上,他正如机械般一板一眼,轻巧地整理着行囊。
黑衣人陆先生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这个新朋友,“对于跟着我,你貌似并不是很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