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育我成长的天机阁，是忧；能先行去外面的大千世界探寻，是喜。一喜一忧，合而相消，便是无感。”程千易面色淡然，随意说道。

陆先生摇了摇头，“你倒是算得清楚，我虽年岁不算大，但见得人着实是多的，论起没有情感这一特质，你在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陆先生您倒是看上去很了解我，但其实我的确有挂念之处，您不妨一猜。”

“友人？”

“是女人。”

陆先生先是哑住，而后捧腹大笑，“小公子年纪不大，用词倒是老成，是何等女人能让你一个无情之人挂念？”

“我并非不羁之人，遵循传统也是本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已十五六，当是要娶，而且要娶最好的。在我遇到的女性当中，当属戴轻梦最有姿色且最有智慧。”

“所以…她便是你所选择的良配？”

“正是。”

“呵，”陆先生轻笑，“只可惜情爱二字，仅是有情之人所能独享的乐宴。”

程千易似有微怔，而后又垂眸，默不作声。

待陆先生觉得无趣而离开，他走到一个柜子前，这是他的杂物贮存处，其中大部分都是小女生扭捏塞给他的小礼物。

别看程千易不苟言笑，一副清高姿态，其倾慕追随者可并不少。他也是疑惑，可能是因为一张好皮相，也可能是因为他是汝商程家富甲一方的小公子，或是二者兼有。

他打开杂物柜，各样香脂的气味混在一起弥散开来，里面涌出一堆精巧匣子，上面还夹着或浅粉或嫩紫的彩纸，写着祝福之词与落款。

程千易皱了皱眉，好不容易从中扒出一粗糙的手工簪子，上雕花鸟，刀法生疏，是一学妹在出阁前赠予他的，只可惜他并未记住人家的姓名音貌。

他找了片锦布把簪子裹了起来，又取一根纤细绸缎在上面打了个结，包装成一副礼品模样。随后又把它置于袖中，匆匆忙地出了门。

也真是巧，他在亭廊一转角，便遇到了苏榭和戴轻梦。

原是苏榭醒后，见戴轻梦在竹林里睡着了，日头渐深，便把她叫了起来，顺便送她回去。

程千易向来对气味最为敏感，这迎面而来的二人，身上除了浓郁的竹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

“苏叔叔，轻梦妹妹。”程千易拱手，略行小礼。

“小公子客气了，多日不见，愈发俊朗了。”

“苏叔叔谬赞了。对了，轻梦，今日之事还望你见谅。”

戴轻梦大方一笑，“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行径鲁莽，着实是失礼。”

程千易将袖中簪子取出，“轻梦，这是我亲手雕的簪子，虽然不太好看，但还请你不要嫌弃，收下它，就算作是我送你的中秋节礼物……”

“你真的客气了，谢谢你。”戴轻梦收下礼物，微微欠身，“我先回去了，苏叔叔就送到这里吧，也祝程哥哥一路顺风。”

说罢，戴轻梦便独自离开了，她背对着二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