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臻缓了一会儿,轻轻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吐出了这句话。眼神慢慢得抬了起来,盯着常怜珏的眼睛,好似她的话,是一句天大的笑话。眼神里有不解,更多则是,说不清的嘲笑。光泽暗靡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
常怜珏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自己讲错了话,却看陈臻没有怪罪的意思,道歉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臻姐姐…”
陈臻并没有接这句怯怯懦懦的话,只是继续盯着常怜珏,脸上似乎没有表情,又似乎藏了无数种情绪。
“罢了罢了。”
姚姨母看见两人僵持,便冲常怜珏挥了挥手,“不知者不怪的。”
见母亲打了圆场,陈臻才将眼神收了回来,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抚着茶杯上的纹路,不再讲话。
“舒儿,此次冀州府,可还顺利?听你母亲讲,是寻了个官职,拜于巡按使门下?若是姨母没有记错,这巡按使家,当是娴儿的夫家?”
“正是。怀舒才疏学浅,还要劳烦父亲母亲为我寻得官职,又是辛苦长姐在此中引荐,在有幸在巡按使大人门下做事。”
回答的不卑不亢。
“舒儿这话,可是自谦了。娴儿嫁去已是十数年,又是当家主母。推举个亲弟弟,是怎样的难事呢?况是你的文韬才学,你母亲可是多有盛赞,想必此番任职,也是理所当然了。”
这话一夸夸了两位子女,姚夫人听得心满意足。相比之下,便看吕氏的脸色窘迫,狠狠瞪了隔桌的姐妹俩一眼。
“娘亲,祺儿都还没见过大姐姐呢,不知道二哥哥上任的时候,能不能见上一面。”
常惟娴的名号,昱祺听的可是如雷贯耳。每当自己偷懒贪玩的时候,母亲就会拿出这位长姐说事,说她性情温和,处事周全,总之便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子。虽说听到耳朵起茧,可这么多年,竟是素未谋面。
“你那位大姐姐呀,”姚姨母顿了顿,向姚夫人望了一眼,“可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做事稳重,不过祺儿这般活波可爱,想必若是见了呀,大姐姐也会很喜欢祺儿的。”
昱祺听到“贤良淑德、做事稳重”,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脑海里出现的便是女装的二哥哥,一样一本正经、一样言谈有度、一样规矩森严。
这样的大姐姐,怎么会喜欢我呢。
只好仰着小脑袋,愁眉苦脸的看着一眼姚夫人。
“娴儿是稳重,可若说到巾帼不让须眉,荔儿又何尝不是好例子?如今在郡主门下做事,我这回京城没几日,便时常听到有人夸,说陈家二小姐,机敏能干,智勇胜男儿。”
姚夫人看着旁边的昱祺,一半夸给旁人,一半讲给昱祺听。
“就是今天祺儿撞到的那位姐姐吗?虽然看起来凶凶的,但是娘亲这么一说,又感觉她很厉害的。”
似乎觉得自己跟陈策荔的相似点更多些,昱祺稍微舒了舒眉毛,有些雀跃。
“祺儿呀。”
是许久不出声的陈臻。
“女儿家嘛,还是要懂些规矩礼数,日日在外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
陈臻眼里忽燃起一阵怒火,话尾的声音都有些扭曲。
“可是娘亲说…”
“是呀是呀,臻姐姐说的是,寻得个好夫君,才是好去处,只顾着在外闯荡个名声,结果嫁道有失,那才是掉了西瓜捡芝麻呢。”
常怜珏拦住昱祺的话,急急承上陈臻的愤怒,想着这样讲,势必能抹去先前的得罪。
“嫁道有失?”陈臻完全不买帐,又抬起眼睛看着常怜珏,“妹妹这话,倒是有意思的很。”